刘邦拍了拍张良的肩膀,笑声震得帐前的旗幡猎猎作响:“子房啊子房,我从前只道你善谋天下,今日才知你更懂人心。有你在,这天下”他转头看向林晓,目光里有火在烧,“早晚是咱们的。”
秋晨的营地蒙着层薄雾,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草垛上,沾了露的草茎泛着冷白。林晓蹲在伙房外帮着择菜,耳尖忽然听见练兵场传来熟悉的粗嗓门——都给老子把枪杆儿抡圆了!马镫松了的立刻找张铁匠!
是樊哙。
她手一抖,掐断的青菜叶掉进竹篮里。这大半年来,樊哙总爱往她的营帐跑,不是扛半袋新腌的酱菜,就是拎着从百姓那儿讨来的野山果。上回她改良军粮,他蹲在灶前守着火候,被烟熏得眼泪鼻涕糊了脸,还咧着嘴笑:林丫头这炊饼比我娘当年烙的还香!
可今日这声吼里,总像裹着层说不出的沉。
林姑娘,沛公请您去主帐。亲兵的声音惊得她抬头,见那小兵正搓着冻红的手,樊将军也在。
主帐的门帘掀开时,林晓先嗅到了股熟悉的酒气——樊哙最爱喝的黍米酒。隔着案几,刘邦正低头看竹简,案角摆着半坛酒,樊哙盘腿坐在草席上,虎背弓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的青铜剑穗。
林丫头来了。樊哙先抬头,络腮胡子上还沾着酒渍,见她进来,粗糙的手掌在衣摆上蹭了蹭,坐,坐我边上。
刘邦放下竹简,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转,忽然叹了口气:老樊要去守北境。
林晓的指尖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北境挨着匈奴,去年她跟着刘邦视察时见过,那里的城墙塌了半截,守军连像样的皮甲都凑不齐。她看向樊哙,他古铜色的脸膛在烛火下泛着暗,剑眉拧成个结:北边的守军换了三任都尉,粮草总被山匪劫,百姓都快逃光了。他突然拍了下大腿,震得案上的酒坛晃了晃,老子去!带着三千骑,半年内给沛公把北境城墙砌高三尺!
刘邦沉默片刻,伸手按住樊哙的肩膀:你可知北境苦寒?去年冬天,守军冻掉脚趾的就有二十三个。
咱樊哙是泥捏的?樊哙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淌进领口,当年在沛县卖狗肉,大雪天蹲在街角,狗皮褥子都结了冰碴子,不也活过来了?他转头冲林晓咧嘴笑,胡子上的酒珠亮晶晶的,再说了,林丫头不是教过咱保暖层吗?给弟兄们里衣塞棉花,皮靴底垫羊毛,冻不着!
林晓喉咙发紧。三个月前她跟着军医巡营,见士兵们用破布裹脚,便翻出现代学过的保暖知识,教伙房用猪皮熬胶粘羊毛,又让裁缝在夹袄里缝上棉絮。如今营里的士兵都说,这冬衣比从前厚了三层。
沛公,樊哙放下酒坛,手掌重重按在案上,震得竹简响,您信我,北境交给我,准保匈奴的马蹄踏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