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起,你去趟东市。 我挣开他的手,把被子拉到下巴,买挂鞭炮,再让李木匠打块木牌,写上赤帝子斩蛇处,立在村口老槐树下。
刘邦愣住了,眼睛眨了两下,野火似的光突然暗下去,换上一副困惑的表情。立那玩意儿干啥?
让街坊们知道,你不是逃犯刘邦了。 我闭上眼睛,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是赤帝子。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家里最后半吊钱去了东市。李木匠正在给张大户打棺材,刨花堆得像座小山,松木的清香混着汗味飘了老远。吕雉嫂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停下刨子,唾沫星子溅在锃亮的木头上。
打块木牌,三尺长,两尺宽, 我比划着,上面刻七个字:赤帝子斩蛇处
李木匠的刨子掉在地上。嫂子,你再说一遍?
赤帝子斩蛇处。 我从怀里摸出十五文钱,拍 在他刨花堆上,日落前要,刻深点,刷层红漆。
他盯着那串铜钱,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半天,才捡起刨子:行……行吧。
买鞭炮时,王掌柜的眼睛差点从镜片后面掉出来。刘三哥这是……要娶小老婆? 他一边数鞭炮,一边挤眉弄眼,去年欠我的酒钱还没还呢...
不是娶亲。 我打断他,拎起沉甸甸的鞭炮往回走,是给刘邦正名。
回到村口时,木牌已经立起来了。李木匠手艺不错,七个字刻得苍劲有力,红漆刷得鲜亮,在阳光下红得像血。几个老头蹲在槐树下抽旱烟,眯着眼睛打量木牌,烟杆上的铜锅冒着火星。
赤帝子? 张老头吐掉嘴里的烟蒂,刘邦那泼皮?
张大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把鞭炮挂在槐树枝上,掏出火折子,昨晚我家男人回来,身上带着股子异香,半夜里房梁上还盘着条红光,像条龙似的说。
这话半真半假。异香是我今早偷偷在他包袱里塞的香囊,红光……大概是他夜里说胡话时,我点的那盏油灯吧。可老头们的眼睛亮了,凑得更近了些,连抽旱烟的手都忘了动。
真有这事?
那白蛇我见过! 突然有人喊,是村里的猎户赵五,肩上还扛着只没剥皮的野兔,上月在芒砀山,我亲眼看见条大白蛇,眼睛红得吓人!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白帝子!
我没说话,只是擦亮火折子,凑到鞭炮引线上。噼啪——噼啪——! 震耳欲聋的响声炸开,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落在木牌上,落在老头们的白胡子上,也落在那些悄悄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脸上。
人群里突然有人跪了下来,地磕了个响头。赤帝子保佑!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跪在了尘土里,对着那块木牌磕头,嘴里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