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跪行两步,拽住吕雉的裙角:夫人,上次樊将军差点砍了奴才的脑袋……这次要是再被发现……
发现?吕雉低头盯着她,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上次是我大意,让张良那老匹夫查了出来。这次……
她望着林晓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这次,我要让她死得像场病,像场意外。
风卷着几片枫叶扑进帐来,落在吕雉脚边。
她踩着那片猩红的叶子,听着远处传来林晓的笑声——清脆,明亮,像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刘季啊刘季。她对着渐暗的天色呢喃,你记不记得,当年在泗水亭,你说要带我住金殿玉阁?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可金殿玉阁里,容不得第二个女人!
小桃缩在角落里,看着吕雉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她突然想起营里老人说的话:这天下最狠的,不是战场的刀,是女人的恨。
尤其是被夺了心爱之人的女人的恨——那恨能熬成毒,能磨成剑,能把所有挡路的人,都烧成灰烬。
晨雾未散时,林晓跟着刘邦的队伍已在山道上行进了两个时辰。
她骑在青骓马上,鬓角被山风掀起一缕碎发,目光却始终锁着天际——那片本该晴朗的穹顶,此刻正浮着几缕薄如蝉翼的云丝,像被人用细毛笔蘸了青墨,在靛蓝宣纸上随意扫过。
林姑娘可是累了?
刘邦打马靠近,玄色大氅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玉玦上的云纹。
他的声音里带着关切,若觉得吃力,咱们可在前面歇脚。
林晓回神,见他眉峰微蹙,分明是察觉了她的异样。
她攥了攥缰绳,掌心沁出薄汗:沛公,我观这天气怕是要变。
变天?
刘邦抬头望了望,此时日头正从东山后探出来,把雾霭染成金红色,这会子朗朗乾坤的,莫不是林姑娘多虑了?
队伍后方传来一阵哄笑。林晓认得那是前锋营的张校尉,昨日她改良军粮时,这汉子还拍着肚皮夸比老娘烙的饼还香,此刻却梗着脖子道:咱在这山里走了十年,要变天还能瞒过咱们?林姑娘许是看云看痴了!
林晓喉头发紧。
她想起现代气象课上教授的卷积云——那些细得像马尾的云丝,正是高空风切变的征兆,往往预示着十二小时内会有强对流天气。
可这道理要怎么跟古人解释?她咬了咬唇,策马走到队伍最前,指着天际道:张校尉且看,那云可是成丝缕状,从东北往西南飘?
张校尉眯眼望了片刻,挠着络腮胡道:倒真像马尾巴。
这云叫马尾云林晓咽了口唾沫,我老家有句老话,马尾云蹶起,大雨不到也落地。再者说……
她翻身下马,蹲在路边扒开一丛野蓟,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蚁群正衔着白籽往高处搬,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久就来到。
队伍里响起窃窃私语。刘邦勒住马,俯身凝视她发顶:林姑娘可知,若因你一言改道,这三千人要多绕二十里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