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可有解困之法?
林晓攥紧茶盏,指节泛白,我不求斗倒她,只求能安稳度日。
张良抬眸,目光像穿过层层宫阙,落在很远的地方:公主可知,陛下为何认你作义女?
林晓一怔。
三日前朝堂上那幕还清晰如昨:刘邦抚须大笑,说此女有智有勇,朕若有女,当如是。
她当时只当是帝王权术,此刻经张良点醒,倒品出几分深意。
陛下半生征战,最厌脂粉纠缠。
张良端起茶盏,青瓷映着他眼角的细纹,你不似后宫女子争宠,不似外戚子弟谋权,于陛下而言,是个的存在。这份,便是你的护身符。
林晓突然想起前日随刘邦处理政务时,他说晓儿的法子倒比那些老臣的奏疏通透。原来帝王心术,早为她铺了条路。
那吕雉的算计……
她要的是让你自乱阵脚。张良放下茶盏,指节叩了叩案上的兵法,你且记着:第一,行事更要周全,莫给她抓着把柄;第二,暗中查她的人。昨日翻你妆奁的宫女,是吕家旁支的远亲;第三……
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皱纹里浮着温和的光,我总还能替你看些门道。
林晓望着他眼底的笃定,心头压着的重石突然松动。
前世她总觉得是书本里的符号,此刻才知,那些翻云覆雨的智慧,原是藏在这温茶的雾气里,藏在这竹影摇晃的深夜里。
留侯为何帮我?林晓轻声地问道。
张良望向院外的竹枝,风过处,竹叶沙沙响成一片:当年我随陛下入咸阳,见宫室里堆着无数玉帛,却无一人愿为百姓计。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公主前日说轻徭薄赋要落到田亩账册上,这等见识,比咸阳宫的玉璧金樽贵重百倍。我张良一生,最愿帮的,便是能让这天下更好的人。
林晓喉头发热。
她突然明白,为何后世称张良为。他的谋略从不是为一人之权,而是为这山河安稳。
离开留侯府时,月亮已爬到宫墙顶端。
林晓提着灯往回走,影子被拉得老长。风里飘来晚香玉的甜香,她摸了摸腕上被药汁烫红的地方,那里还疼着,可心里却像揣了团火。
公主。
小桃从墙角转出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方才在街角见卖糖蒸酥酪的,我想着您爱吃……
林晓接过,咬了口,甜津津的浆汁漫开。
她望着宫墙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忽然笑了。
原来这深宫虽险,却也有肯为她点一盏灯的人。
夜更深了,吕雉的宫殿里还亮着烛火。
林晓走过永巷时,听见远处传来女子的斥骂声,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她裹紧斗篷加快脚步。明日还要去跟礼仪官学祭天的拜礼,更要悄悄查那宫女的来历。
月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是张良临别时送的,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