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林晓抬头时目光灼灼,代地的问题,不是今年才有的。见刘邦挑眉,她壮着胆子继续道,小女在现代……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慌忙改口,小女曾听商旅说,有些郡县年年报灾,可换个郡守,第二年就能交足赋税。不是年景不好,是官不好。
刘邦的手指在案上敲出轻响:你是说,地方官中饱私囊?
不止。林晓感觉后背沁出薄汗,但是却像是被一种力量努力地推着她说下去,小女以为,该立个考绩之法。比如按郡县人口、田亩定个基准赋税,若收成好却缴不足,罚;若灾年还能让百姓吃饱,赏。再派些信得过的人下去查账,莫让好官寒心,坏官钻空子。
刘邦的眼睛亮了。
他坐直身子,将竹简往林晓面前推了推:接着说。
还有积粮。
林晓想起前世学的战略储备粮小女听说,有些郡县仓库空了三年,偏巧今年虫灾。若每年从赋税里拨两成存着,灾年开仓赈济,百姓也不用啃树皮。
林晓感觉自己越说越顺,对了,文书也该简一简。小女见陛下案上的奏报,同一件事,郡县报一次,郡国报一次,到了中央还要再抄一遍。不如设个专管文书的官,把重复的省了,陛下也能少熬些夜。
烛火爆了个灯花。刘邦盯着林晓,像是头回认识这个义女。他突然伸手,用指节轻敲她额头:你这脑子,到底装了多少朕没听过的道理?
林晓慌忙后退半步,耳尖发烫:小女胡言乱语,陛下莫怪……
怪什么?
刘邦仰头大笑,震得案上竹简簌簌作响,朕要是怪你,早该怪张良那老匹夫总说陛下明鉴,哪有你说得痛快!他起身绕过案几,拍了拍林晓的肩,从明日起,你每日未时来御书房,帮朕理这些奏报。
林晓僵在原地。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窗外银杏叶飘落的轻响。
前世她不过是个普通白领,此刻却要参与大汉的治国方略。
这可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的脉络。
谢陛下信任。
林晓福身时,袖中帕子掉在地上。刘邦弯腰替她捡起,却在触到帕角时顿住。林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帕子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那是她用现代绣法试着绣的,花瓣比汉朝常见的云纹夸张许多。
这花……朕没见过。
刘邦捏着帕角,有点像太阳。
林晓喉头发紧。
她想起现代阳台上那盆总朝着太阳转的花,想起妈妈说晓儿就像向日葵,总往亮处长。
她低头将帕子攥进手心:这是小女家乡的花,叫向日葵。
刘邦没再追问,只笑着挥挥手:去吧,明日记得用些早膳,理起奏报来,可比祭天累多了。
林晓退出御书房时,暮色已漫上宫墙。她沿着回廊往住处走,路过偏殿时,忽见道旁石榴树后闪过一抹黛色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