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将手中的青瓷茶盏轻轻搁在廊下的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沉吟片刻,抬头对侍立一旁的春桃吩咐道:再去请宗正寺的赵典仪来一趟,就说我有意请教一些祭祀仪轨的细节,想请他指点一二。
春桃躬身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却被林晓突然叫住:且慢。她微微蹙眉,伸手解下腕上那枚通体透亮的青玉镯子,塞到春桃手中,你顺路去一趟尚食局,挑两碟上好的蜜渍樱桃,就说是本宫赏给掌事嬷嬷的,聊表心意。
春桃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玉镯,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声音有些发颤:公主殿下,这……
她们不就是想要个由头么?林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偏要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些。你且看着,这谣言传得越是沸沸扬扬,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与此同时在长信宫的暖阁里,吕雉正漫不经心地将最后半块桂花糕在指尖碾成碎屑。跳跃的烛光映照着她脸上精致的金粉,显得格外耀眼。身侧的傅姆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回禀:今日已有七位妃嫔特地来给您请安,言谈间都在议论义阳公主近日行事颇有些逾矩之处。
逾矩?吕雉轻嗤一声,拈起一颗饱满的葡萄,用尖利的指甲在果皮上缓缓划出细痕,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配跟我谈什么规矩?
紫红的葡萄汁突然迸溅出来,在昂贵的锦缎上晕开一片暗红的污渍。吕雉的眼神陡然转冷,对傅姆吩咐道:去告诉钟妈妈,让她再往慎刑司里塞个人。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着急要查的时候,自然有人会把水搅得更加浑浊。
只是这宫里的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搅浑的。吕雉冷笑一声,将葡萄丢进碟中,果皮上的细痕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她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连风都仿佛被压得低了几分。
傅姆垂首应诺,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娘娘,若是林晓真查到什么……
吕雉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你以为她是来查真相的?不过是在找一个台阶下罢了。她顿了顿,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冷冽如冰,况且,这宫里哪有什么真相,只有输赢。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有人匆匆赶来。吕雉眉梢一挑,示意傅姆出去查看。片刻后,傅姆折返,低声禀报:是慎刑司的人,说那边已经按您的意思安排妥当了。
吕雉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并未抵达她的眼底。她的眼神反而愈发幽邃深沉,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暗流在其中无声涌动。她微微扬起下颌,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很好,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且看最终,究竟谁能笑得最为长久,而谁又将在落幕时分黯然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