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我喉间发紧,指甲掐进掌心,这月里可有名唤林晓的新宫女?
小顺子脚步微顿,抬头时眉峰拧成个小疙瘩:公主指的是……模样生得清瘦,左眼角有颗朱砂痣的那位?
我呼吸一滞,猛地转身抓住他的衣袖:你见过?!
没没没!
小顺子被我拽得踉跄,锦盒差点摔在地上,奴才哪敢乱嚼舌根。只是前日听浣衣局的张妈妈提过,内务府新送了二十个粗使宫女,说是有个模样周正的,左眼角长了颗痣……
他压低声音,目光左右一扫,不过张妈妈嘴严,没说名字。
我松开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林晓左眼角那颗痣,是我们大学时一起去纹的,她总说像戏文里的红娘,娇俏得很。
如今想来,这倒成了在这陌生宫苑里寻她的凭据。
那你可知道她们分在哪个殿当差?
我拽着他往假山下走,绕过一丛开得正好的荼蘼,是乾清宫?还是长秋宫?
小顺子缩着脖子直摇头:公主,奴才不过是您宫里洒扫的,哪能知道这些?新宫女分拨都归尚宫局管,得去问宋尚宫……
他突然噤声,喉结动了动,目光越过我肩头。
我顺着望过去,青灰色的身影正从月洞门处走来。
那人着玄铁护腕束着袖口,腰间悬的长剑在晨雾里泛着冷光,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劲装下利落的腰线。
他眉目如刀刻就,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得像宫墙根的汉白玉,偏生一双眼睛沉得像深潭,扫过来时,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公主这是……
他在五步外停住,声音像浸了霜的青铜,在御花园里寻什么宝贝?
我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模样……
发髻歪了半缕,裙角沾着草屑,活像个偷跑出来的小丫头。
慌忙福身时,发间的珍珠步摇撞在额角,疼得我倒抽冷气:曹……曹将军。
曹参。他抱臂站着,目光扫过我绞成麻花的帕子,公主可是在寻人?
我的心跳声突然盖过了廊下铜铃的轻响。
曹参……
这名字我在史书里读过,汉高祖时期的大将军。
我攥紧帕子,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没……没寻人。我方才……方才在亭子里用早膳,不小心把玉镯碰进池塘了。
玉镯?
他挑眉,目光落在我空着的手腕上……那是我故意没戴的,公主的玉镯,该让司饰局的人来寻。
不用不用!
我慌忙摆手,不过是个素面的,不值得劳师动众。
话一出口就后悔,素面的玉镯哪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曹参的目光更沉了几分,像要把我看穿似的。
我额角开始冒冷汗,正想着该怎么圆谎,他却突然低头,从腰间解下枚虎符样的东西抛给小顺子:去太液池边找两个小太监,拿网兜捞。
又抬眼看向我,公主且去亭子里坐着,晨露重,仔细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