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顺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轻喘,您这都转了半个时辰了,若是被张典衣瞧见,又要说咱们扰了下人们当差。
他伸手扯了扯我缀着珠穗的衣袖,腕上的翡翠串珠碰出细碎的响。
我没回头,目光仍黏在不远处两个抱衣篮走过的宫女身上。
她们的蓝布裙角扫过墙根的野菊,发间的木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林晓会喜欢的款式……
上个月在现代的手工市集,她还捏着根桃木簪子说汉朝宫女该用这种素净的。
再等等。
我压低声音,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蜜的棉花,又甜又胀,我总觉得……她就在附近。
话音未落,脚边忽然掠过一片浅蓝的影子。
我下意识蹲下身,指尖触到块柔软的布料……
是个半旧的棉麻香囊,被踩进青石板缝隙里,露出半截绣着蓝蝴蝶的边角。
这是……
我屏住呼吸拈起香囊,指尖顺着针脚摩挲。
锁边的针法歪歪扭扭却格外密实,蝴蝶翅膀上的蓝线是用靛青染过七遍的土布,边缘还沾着点褐色的草汁……
这分明是林晓的手艺!
上个月她在现代的出租屋里捣鼓草木染,非说要还原汉朝最本真的颜色,结果把白裙子染成了青灰色,被房东大妈骂了半小时。
公主?
小顺子也蹲下来,眯眼瞧我掌心的香囊,这……是哪家宫女的物件?
我猛地攥紧香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比那日躲在花丛后听侍曹脚步声时还要响。
是她的。我声音发颤,林晓的。
小顺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动了动,到底没问林晓是谁……
这半个月来我总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名字,他早该猜出是我要找的人。
那……咱们去问问?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围在井边洗衣的宫女,竹篮里的皂角泡泛着白沫,许是她们见着了。
我站起身,将香囊塞进袖中,快步走向井边。
姐姐们,我扯出最温和的笑,尽量让声音像寻常的金枝玉叶,可曾见过这个香囊?
说着,我又把香囊掏出来,蓝蝴蝶在阳光下振翅欲飞。
洗衣的宫女们停下了手。
中间那个穿月白短打的姑娘抬头,脸上还沾着皂角沫:这模样倒生得巧,可咱们这儿的姐妹都使绢帕子,谁用棉麻的?
她身旁梳双螺髻的小宫女凑过来看,发尾沾着根芦花:许是新进来的洒扫宫女?前儿听张典衣说,从掖庭挑了十个粗使的。
我攥紧香囊的手松了松,又追问:可知道是哪十个?叫什么名字?
这哪能记得全?
月白短打的宫女笑了,咱们做粗活的,名字都是张典衣随便取的,什么阿菊阿桃的。
她拿木槌捶了捶湿衣服,水珠溅在我绣鞋上,再说了,公主问这个作甚?莫不是……这个香囊有什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