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
我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那身影猛地抬头。
夕阳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被惊动的小鹿,可那眉、那鼻、那嘴角的小痣……
阿……阿桃?
老宫女气喘吁吁追上来,公主问你话呢!
林晓的目光扫过我,又迅速低下头,用扫帚把落叶堆得更高:回公主,奴才……奴才是小桃。
小桃是吧?我走上前,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辫……
她只是酷似林晓的小桃……
日头偏西时,小顺子捧着个描金漆盒过来,说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传话,让我即刻去长乐宫。
我正对着铜镜用螺子黛描眉,手一抖,眉笔在额角蹭出道青痕。
公主莫慌。
小顺子忙掏出手帕要替我擦,皇后娘娘今日用了玫瑰茯苓膏,心情好着呢。
他压低声音,昨儿我见着采月姑姑往长乐宫送了盆并蒂莲,说是吉祥兆头。
我盯着镜中自己发白的唇色,把帕子攥得发皱。
自穿越成刘乐,这是我第二次见皇后……
上回在礼仪殿,她端坐在铺着锦缎的胡床上,身后立着两个捧着礼仪典籍的宫女,我行错了三次福礼,她的凤目在珠翠下眯成线,像把淬了冰的刀。
穿过两重朱漆门,长乐宫的檐角铜铃在风里轻响。
宫门前立着两个穿绯色宫装的女官,见我过来,一人掀了绣着鸾凤的门帘,另一人垂首道:公主请。
殿内暖香氤氲,是沉水香混着淡淡蜜香。
我抬眼便见皇后斜倚在青玉案后,鬓边的九凤金步摇随着动作轻颤,裙裾上的翟纹在鎏金烛台下泛着暗紫光泽。
她正握着玉管笔批改文书,腕间的和田玉镯碰在竹简上,发出清泠的响。
乐儿来了。
皇后抬眼,声音比我想象中柔和,过来坐。
她指了指下手边的漆木坐榻,上面铺着织金云纹软垫。
我喉头发紧,福礼行到一半,裙角绊在门槛上。
一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殿内伺候的宫女倒抽一口冷气,我咬着唇,指尖掐进掌心……
刘乐是鲁元公主,自小在吕后身边长大,断不会如此笨拙。
起来。
皇后放下笔,可是前儿着了凉?
我扶着小顺子的手站起,眼眶发酸。
她竟还记得我的身体不适的借口。
回母后,昨日喝了太医院的姜茶,已大好了。
过来。
皇后招招手,我硬着头皮走到案前。
她伸手替我理了理被扯乱的鬓发,指腹触到我额角那道青痕,这是怎么弄的?
方才……妆匣翻了。我心跳如擂鼓。
现代的我连给领导递文件都手稳,怎么到了这古代,面对个封建太后倒成了惊弓之鸟?
皇后轻笑一声,从妆奁里取出个羊脂玉瓶,这是波斯国进的玫瑰膏,敷两日便消了。
她将瓶子塞进我掌心,乐儿,母后让你学礼仪,不是要折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