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扶芍药的手顿住了。
她慢慢直起腰,转身时我看清了她的脸: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倒比林晓更清秀几分。
可那双眼,那双在晨光里像浸了泉水般清亮的眼……
公主找我有事?
她开口了,声音比林晓略轻些,带着点江南软语的尾调。
我喉咙发紧,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咬住了舌尖。
这宫女分明生得与林晓不同,可她修剪花枝的手法、对花草说话的语气、耳后的小痣……
难道是巧合?
我……看你打理花草的样子很熟。
我勉强扯出个笑,从前在……在老家时,有个好友也爱这么侍弄花。
宫女垂眼盯着自己沾泥的指尖,忽然退后一步:奴才还要给御膳房送新鲜薄荷,先走了。
她转身便走,月白裙角扫过带露的草叶,溅起几点水痕。
我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公主仪态,提裙追上去:等等!你……你可曾见过一个穿湖蓝衫子的姑娘?她个子比我高些,左腕有块淡青色的胎记……
公主!
身后突然传来小顺子的惊呼。
我猛地回头,见他正从竹径那头跑过来,额角沾着汗:公主怎么又乱跑?皇后娘娘派掌事嬷嬷来传旨,说午膳后要考您的《女诫》!
再回头时,那宫女已没了踪影。
我望着空荡荡的花径,只余月季香混着青草味往鼻子里钻。小顺子喘着气扶住我:我的好公主,您昨儿才被皇后说了礼仪不精,今儿又往这偏僻地方跑……要是被人瞧见,可要惹出麻烦了。
你没看见刚才那个宫女?
我抓住他的衣袖,穿月白裙子,耳后有颗痣,修剪花枝的样子……
小顺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摇头:没留意。许是新分来的洒扫宫女?公主,咱们快回去吧,若是迟了……
我要再找找。
我甩开他的手,沿着花径往深处走。竹影越来越密,偶尔有麻雀扑棱棱飞过,惊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转过一座青瓦小亭,眼前是片开满萱草的坡地,晨露在草叶上滚成银珠,却连半个人影都寻不见。
公主!
小顺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吧!昨儿御花园当值的周嬷嬷还说,西角有野猫叼了宫女的帕子,您这般乱跑,要是碰着什么……奴才担待不起啊!
我站在萱草坡前,风掀起裙角,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
林晓,你到底藏在哪儿?是像这宫女一样,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侍弄花草?
还是被分到了更偏僻的洒扫处?
公主?小顺子轻轻扯我衣袖。
我低头看他,这小太监不过十四五岁,圆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因为总跟着我乱跑,鞋尖都磨破了。
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回去吧。我叹口气,你说得对,若真被皇后知道我逃学,怕是要罚抄《女诫》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