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当年对付戚夫人,也是先让人传戚姬夜哭,说赵王当为太子,再在刘邦耳边添两句戚姬母子不安分。那时刘邦还夸我贤德,能替朕分忧。
我突然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刀背,就按你说的办。记住,要慢,要细,像春蚕食叶似的,一点一点啃。
张苍躬身退下时,暮色已漫进殿中。吕雉望着案头那半块被捏碎的桂花糕,突然觉得这计策倒像极了这糕点。
表面上甜糯,里头藏着的,是能硌碎牙齿的核。
绿云。我唤了一声,去尚食局拿盏新茶来,要加蜜的。
绿云应了一声,转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家主子的脸。
那妆容依旧精致,可眼角的细纹里,爬着比夜色更浓的阴翳。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檐角的铜铃叮当响。吕雉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耳边仿佛已经听见了宫人们的私语。
那些像针一样细,却能扎得人血肉模糊的话。
林晓,刘乐……我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摩挲着案上那卷被茶汁泡皱的《女诫》,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在陛下跟前蹦跶几日。
暮色漫过宫墙时,御花园的柳枝在晚风中打了个旋儿,扫过我鬓边的珍珠步摇。
我刚从演武场回来,翠儿捧着绣着缠枝莲的团扇跟在身后,碎步说着今日小厨房新做的桂花糖藕。
你们听说了吗?
转过九曲回廊,看见两个捧着铜盆的宫女从偏殿后闪出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碎冰落在青石板上,刺得我脚步一顿。
前日我给长信宫送香粉,听见素秋姑姑跟王典史说……
其中一个圆脸宫女左右张望,鲁元公主的生母不是先皇后。
另一个瘦高些的宫女慌忙用袖口掩住她的嘴,可那话还是漏了出来,当年产婆说过,公主出生时满屋腥气,根本不像龙胎……
我只觉耳中嗡鸣,指尖掐进掌心的肉里。
翠儿急得要冲过去理论,被我一把拉住。
两个宫女察觉到动静,抬头见是公主,脸色刷白,铜盆落地,溅湿了我的裙角。
公主饶命!
脸宫女扑通跪下,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奴婢胡说的,都是素秋姑姑让奴婢们……
住口!
瘦高宫女狠狠瞪她一眼,拽着她就往廊外跑,铜盆在地上滚出老远,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望着她们的背影,喉头发紧。
风裹着晚荷的香气扑来,我却只觉胸口压了块大石头。
前世我读《史记》,知道刘邦与吕后之女鲁元公主便是刘乐,可这具身体里的记忆明明是,我从小在吕后身边长大,先皇后早逝,吕后待我虽严厉却也算周全……
公主?翠儿扶住我摇晃的身子,您别往心里去,定是有人使坏……
去尚衣局。我打断她的话,找林晓。
此时林晓正在尚衣局的绣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