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旁的土坯房檐下,一部黑色转盘电话歪歪扭扭钉在墙上,话筒线缠着草绳,是整个村子与外界联络的唯一纽带。
吴煜捶门时,手背上的青筋跳得厉害。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皱巴巴的脸。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银白头发盘成髻,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灶灰。“干啥子?”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像生锈的风箱。
“大娘,我要借电话!”吴煜扒着门框,“急事!文物被盗了!”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提高嗓门:“柱子他娘!来客了!”
里屋传来搪瓷缸子磕在桌上的响,接着出来个系蓝围裙的中年妇女,额前沾着面粉。“咋?”她上下打量吴煜,“外乡人?”
吴煜把情况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出来,末了几乎是哀求:“大娘,真的,刘邦陵墓让人盗了,那些东西都是老祖宗的宝贝,您让我打个电话吧!”
中年妇女盯着他发白的衬衫袖口。刚才钻盗洞时刮破了,露出里面的肉,还渗着血。她咬了咬嘴唇,转身从裤腰摸出钥匙:“公社电话,得登记。”
转盘电话的拨号声“咔嗒咔嗒”响得人心慌。吴煜攥着话筒,指节发白,听着总机接线员慢悠悠的“喂。”,差点吼出来:“我要接县文物局!刘邦陵墓被盗了!”
“同志,您慢慢说。”接线员是个年轻姑娘,声音甜得发腻,“哪个乡?哪个村?”
“青牛山北坡!”吴煜对着话筒喘气,“封土堆直径三十米,盗洞在西侧,有七八个盗墓贼,刚离开,可能还会回来!陪葬品有玉璧、铜鼎,还有……还有漆器!”
“您先别急。”接线员的笔在纸上沙沙响,“我们马上通知县局。您贵姓?现在位置?”
“我姓林,”吴煜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喉结动了动,“我在红星公社,离陵墓三公里。”
挂了电话,中年妇女递来一碗温水:“喝口,别急。”
吴煜灌了半口,水是温的,带着股柴火味。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五点十七分。从离开陵墓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分钟。赵虎他们要是开车,从县城到青牛山得一个钟头,可要是骑三轮摩托……他猛地站起来,碗底磕在桌上,“当”的一声。
“咋?”中年妇女吓了一跳。
“谢谢大娘!”吴煜把碗往桌上一放,拔腿往外跑。山风卷着他的衣角,他听见背后传来老太太的嘟囔:“这娃,跟见了鬼似的……”
回到陵墓附近时,天已经擦黑。吴煜躲在块半人高的青石后,望着盗洞口。风里飘来松脂的腥气,他摸着兜里的打火机。刚才在村里借的,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像粘在鞋底的泥,挪得极慢。吴煜看了看表,六点零五分,距他打电话过去已经五十分钟。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突然,山坳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猛地屏住呼吸。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盗洞口的荒草在动。吴煜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发紧。是赵虎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