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吴煜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暗箭虽难防,但总有人要站出来挡。
帐篷外传来警员的吆喝声,是巡逻队换岗了。李警官看了眼手表,抓起桌上的笔录:我去跟县局再确认支援时间。陈教授,您和林兄弟也歇会儿,后半夜怕是更难熬。
陈教授应了声,转身去调整文物柜的湿度计。吴煜蹲下来继续包裹酒樽,棉纸在青铜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月光透过帐篷缝隙洒进来,落在酒樽的云纹上,那些千年前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每一道都在诉说着什么。
刘邦的叹息又响在耳边,这次轻得像片羽毛:小友,朕信你。
吴煜的手指顿了顿。他望着帐篷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山林,那里藏着未知的危险,也藏着即将揭晓的秘密。风卷着松涛声灌进帐篷,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在寂静的秋夜里格外清晰。
陵墓穹顶的探照灯在青石板上投下昏黄光晕,空气里浮动着陈教授便携式文物箱打开时扬起的细微尘土。吴煜蹲在一块铺着防水布的区域,面前散着几卷未完全展开的帛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帛书上残存的朱砂痕迹。那是他昨夜与刘邦、张良聊到汉朝农税制度时,随手记下的要点。
小煜,你来看看这个。陈教授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带着压抑的震颤。老教授正弓着背,放大镜几乎贴在一方巴掌大的银壶上,鬓角的白发被移动的灯光染成了金褐色。吴煜起身时,帛书边角扫过他的手腕,凉意顺着皮肤爬进心口。自三天前击退盗墓团伙后,陵墓里的温度似乎降了些,许是秋意渗了进来。
他走到陈教授身边,俯身望去。银壶表面錾刻的纹路让他瞳孔微缩:葡萄串缠绕着卷草纹,藤蔓间还藏着高鼻深目的胡人,正捧着酒碗做邀饮状。这是……西域风格?吴煜脱口而出。
不止。陈教授用竹镊子轻轻翻转银壶,壶底露出一行极小的篆字,你看,太初三年,少府督造。太初是汉武帝年号,三年正好是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归来的第二年。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之前在西安碑林见过类似的葡萄纹,但实物还是头回见。
吴煜后背泛起热意。三天前与刘邦的对话里,这位开国皇帝还在感慨朕这一辈子,没走出过函谷关几次,此刻却有件带着西域风情的器物静静躺在他的陵墓里。他转头看向陵墓深处。那里的空气正泛起若有若无的涟漪,刘邦的玄色龙袍与张良的月白长衫,正从虚空中显出身形。
两位,吴煜提高声音,陈教授发现了好东西。
刘邦负手走来,目光扫过银壶的瞬间,眉峰微挑:这是朕孙儿刘彻的东西。他伸手虚按,银壶表面的葡萄纹突然泛起金光,当年张骞从大宛带回葡萄种子,长安的御苑里种了三亩,少府的工匠们便琢磨着把这果子刻在酒器上。他转头看向张良,子房,你记得那年秋猎,刘彻捧着这壶葡萄酒来敬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