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记到这儿吧。吴煜对刘邦和张良笑了笑,等解决了外面那些麻烦,咱们再接着聊。
岩缝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墓室里的火光跟着暗了暗。远处传来犬吠声,混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墓道里荡起回音。
陵墓内的应急灯在头顶投下暖黄光晕,照得石壁上的云纹浮雕有些斑驳。陈教授戴着白色棉线手套,正蹲在一张防水布前,软毛刷在一件青铜器物上轻轻扫动,动作轻得像在抚弄新生婴儿的皮肤。吴煜坐在三步外的石墩上,背靠着刻有四神纹的墓墙,目光却落在空气里。那里浮着两个半透明的身影,玄色龙袍的是刘邦,月白深衣的是张良。
先生且说,我朝医学比起周秦,究竟有何不同?刘邦的声音像浸了古玉的泉水,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清冽。吴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边缘,纸张被他翻得卷了边,这半个月记满的三本本子就搁在脚边,此刻却仍觉得不够。
张良轻摇羽扇,袖口处的云纹在光晕里若隐若现:陛下可知,近日陈教授正研究的那套铜针?他抬手指向陈教授的方向,吴煜顺势望去,正见老教授忽然屏住呼吸。毛刷扫开最后一层土,半截细如牛毛的针柄从青铜匣里露了出来,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九针!陈教授的声音发颤,枯瘦的手指悬在针匣上方不敢触碰,《黄帝内经》里记载的九针,我从前只在马王堆帛书图录里见过摹本……他掏出放大镜凑近,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针尾有云雷纹,是汉制无误!
吴煜转回目光时,张良的笑意更明显了:此乃我朝医家承继《黄帝内经》之证。昔年岐伯与黄帝论医,言九针之宜,各有所为,到了我朝,淳于意仓公更将此术发扬光大。他袖中翻出一卷半透明的竹简,仓公着《诊籍》二十四案,开医案记录之先河,连陛下当年旧疾,也是他弟子诊治的。
刘邦低笑一声,龙袍上的日月纹微微晃动:林小子,你可别以为帝王看病就大张旗鼓。朕当年在广武山被流矢所伤,军医不敢用针,还是随军的草医婆子拿细竹管套着芒针,隔着布扎了朕的肩井穴。他指尖虚点自己右肩,那婆子说贵人体娇,针深则惊神,倒比太医院的老学究们实在。
吴煜听得入神,笔尖在本子上飞转:那普通百姓生病了怎么办?总不能都等草医吧?
官府有义医。张良接话,文帝时曾下诏,大疫之年郡县须派医官携药材下乡,按《汤液经法》调配药剂。朕当年在沛县当亭长,见过医官用青蒿煮水治寒热,比巫祝烧符管用多了。他忽然抬眼,你可知为何《伤寒杂病论》能成?正是因为民间医案的积累。
还有养生。刘邦忽然挺直腰杆,玄色龙袍上的金线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