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小煜,李警官扯了扯警服领口,局里来消息,盗墓团伙的货车在三十里外的国道被截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教授脚边的文物箱,但为首的眼镜蛇跑了,可能还会……
无妨。吴煜打断他,低头合上笔记本。纸页间飘出片干枯的青蒿叶,是今早他在墓道外采的。刘邦说这是当年治寒热的主药。此刻叶片上还凝着晨露,在灯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
陈教授弯腰捡起青蒿叶,对着光看了又看:汉代确实用青蒿治疟,不过《肘后备急方》里才明确说要绞汁……他忽然抬头,小煜,你说咱们要是把这些发现写成论文,能不能推翻《后汉书》里几个错处?
吴煜望着石壁上若有若无的光影,笑了:能,而且不止几个。
墓道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应急灯晃了晃。吴煜听见刘邦的声音混在风声里,带着点调侃:林小子,记完了就赶紧,朕还没跟你说当年喝松针茶治头痛的妙方呢。
陈教授已经又蹲回防水布前,软毛刷在另一件文物上轻扫。吴煜翻开新一页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上,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青铜针匣的轻响,像极了千年前医官配药时,药碾子转动的声音。
上洒下斑驳银斑。吴煜盘坐在一堆残破的玉璧旁,笔记本摊在膝头,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刘邦正说着宫廷里的乐舞,龙袍上的金线在火把映照下若隐若现,连半透明的魂魄都透出几分鲜活的怀念。
“朕当年在长乐宫大宴功臣,殿外的百戏班子能从巳时唱到酉时。”刘邦背着手在石棺前踱步,靴底扫过满地陶俑碎片,“最妙的是那幻术,有个方士能把铜盆里的水变作活鱼,又能让丝绸裹着的木人自己舞剑。吕后看了直拍案,说比当年咸阳宫的耍猴戏强十倍。”
吴煜笔尖唰唰划动,突然抬头:“那后宫里的女子平时都玩什么?总不能天天看百戏吧?”
“怎么不能?”刘邦嘴角勾起笑,“戚夫人最会跳翘袖折腰之舞,广袖一甩能扫到殿梁上的铜灯。有回她跳得兴起,把朕赐的玉佩都甩进酒坛里了……”他话音渐低,魂魄泛起一丝浅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林小友若真想知道民间乐事,不如问问子房。”刘邦突然转头看向另一侧。张良正倚着根褪色的漆柱,白衣在阴风中轻扬,羽扇半掩着唇笑:“沛公当年总说民间粗鄙,如今倒成了他推托的由头。”
吴煜赶紧转向张良:“张先生快说说,普通百姓平时都玩什么?总不能天天种地吧?”
张良摇着羽扇走到吴煜跟前,扇骨上的青竹纹路在火光里泛着暖光:“春日社日祭土地神,祭完便在田埂上搭棚子,老妇们唱《田中歌》,小娃子追着纸鸢跑。秋日新谷入仓,乡老会摆投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