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捏着钢笔的指节发白,笔记本上的字迹被洇出个墨团;刘邦的魂魄瞬间凝实,龙袍上的云纹翻涌如怒海;张良的羽扇“唰”地合上,目光如刃:“可探得人数?”
“至少二十个,带着家伙。”李警官拍了拍腰间的配枪,“我已经让小刘带两个人去外围布控,又调了县武警中队过来。但最快也要两小时到。”他看向陈教授,“教授,您整理的那些文物,能先转移的尽量转移,剩下的我们守着。”
陈教授蹲下身,小心地把七弦琴往怀里拢了拢,像护着什么易碎的宝贝:“这琴太娇贵,搬动容易裂。编钟倒是能装箱……”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红了,“老李,这些东西在地下躺了两千年,不能再让它们见血了。”
吴煜站起身,把笔记本塞进裤兜。月光从穹顶漏下来,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我和陈教授守着文物,李警官你指挥警戒。至于。”他瞥了眼刘邦和张良,两人同时点头,魂魄泛起金光,“他们两位,应该能帮上忙。”
陵墓外突然传来一声乌鸦的啼叫,悠长而凄厉。陈教授摸出块软绸,轻轻裹住七弦琴,动作慢得像是在哄睡一个婴儿;李警官快步走向入口,对讲机里传来警员的汇报声;吴煜蹲下来帮陈教授收拾编钟零件,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突然想起张良说的社日歌舞、投壶宴饮。那些在田埂上笑着跑跳的古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两千年后,会有人为了守护他们留下的一片陶、一块铜,在黑夜里攥紧拳头。
“林小友。”张良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吴煜抬头,见他羽扇指向石室外的夜色,“且看这月光,和当年沛县的月光,倒也差不多。”
吴煜笑了笑,把最后一枚编钟纽扣进木箱:“等打完这一仗,我倒想试试用现代钢琴弹弹汉代的‘五正声’。”
夜风卷着细沙从石缝里钻进来,吹得火把噼啪作响。远处传来警员拉动枪栓的声音,清脆而利落。像是某种古老的、守护的回响。
暮色像被墨汁晕染的宣纸,缓缓漫过刘邦陵墓的飞檐。吴煜蹲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外,指尖摩挲着从陪葬品堆里捡来的半片汉瓦,瓦当上长乐未央四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远处传来陈教授和实习生核对文物清单的声音,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混着李警官对讲机的刺啦杂音。那是警员在陵墓外围巡逻的联络。
小林!李警官掀开门帘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卷起地上几片干枯的槐树叶。他警服领口的风纪扣松着,下颌泛着青茬,眼里布满血丝,显然刚熬了通宵审讯。
吴煜起身时撞翻了小马扎,一声惊动了帐篷里的陈教授。白发老人扶着眼镜探出头,镜片后的目光里还带着学术讨论的余温:小李,可是审讯有进展了?
李警官没接话,把夹在腋下的牛皮纸袋地拍在折叠桌上。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审讯记录,吴煜瞥见最上面一页写着两个字,墨迹被水晕开,像团暗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