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记着刘邦说的文景之治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记着张良说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民心要拿二十年织网,一天就能烧光。他望着陈教授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赵虎的铁锹砸在青铜鼎上时,老教授扑上去的那股子狠劲。那不是护着件古董,是护着段活的历史。
陵墓外传来李警官的吆喝:探洞打完了!没地道!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像一串火星子在黑夜里炸开。吴煜走到耳室门口,看见警员们正往树上挂红外摄像头,李警官站在最高处的树杈上,警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面猎猎的旗子。
都过来!李警官跳下来,拍了拍手,半小时后换岗,每两小时一轮。老陈和小煜待在耳室,没我命令不许出来。他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停在吴煜身上,小同志,你今天立了大功。
吴煜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正要说话,后颈突然一热。那是刘邦的灵魂在靠近。他能听见刘邦的笑声,带着点老父亲般的欣慰:小子,朕没看错人。
夜风卷着荒草的气味灌进陵墓。吴煜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那些紧张和恐惧都淡了。他摸出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上:公元1985年秋,二十三个活人,两个灵魂,守着一座墓,守着一段活的历史。
耳室里传来陈教授的轻哼,是他在哼《茉莉花》的调子。吴煜笑了笑,把笔记本揣回裤袋。外面的警员还在布置,李警官的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混着远处山雀的夜啼。
他们不知道,此刻在陵墓的穹顶之上,两团若有若无的光正俯瞰着一切。刘邦的龙袍被风掀起一角,张良的羽扇轻轻摇着,像在给这人间的守卫者们打着节拍。
陛下,张良轻声说,您看他们。
刘邦望着那些忙碌的身影,眼底泛起千年未见的温柔:像极了当年,萧何带着民夫修未央宫时的模样。他顿了顿,声音里有了笑意,朕的陵,该是安全了。
山风卷着秋夜的凉意灌进刘邦陵墓的残垣,吴煜蹲在墓室入口的阴影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松林间的沙沙响动。那声音比半小时前更清晰了,像一群夜行动物正贴着地面匍匐靠近。
李队,西南角有动静。耳麦里传来警员小张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
李警官背靠着半人高的汉砖堆,警帽压得很低,帽檐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他摸了摸腰间的伸缩警棍,对着对讲机轻声道:各组注意,保持隐蔽。等他们过了绊马索再动手。
吴煜转头看向身后的墓室。陈教授正蹲在那方青铜椁前,双手捧着件刚转移过来的错金银博山炉,炉身上的云纹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老人的白发被风掀起几缕,额角的皱纹里全是汗:小煜,你说……他们真敢硬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