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没回答。
她蹲下身捡起背包,拉链没拉严,里面的考古工具撒了一地:洛阳铲、毛刷、比例尺。她捡起毛刷时,指尖碰到了个冰凉的东西。
是块从石门上蹭下来的青铜片,和岩壁符号里的青铜片一模一样。
陆明川。
她把青铜片递过去,你看这个。
青铜片背面刻着三个极小的字,在手电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陆明川眯起眼,辨认了半天才看清:天命玺!
通道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陆明川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他想起在博物馆见过的传国玉玺拓片,上面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突然觉得嘴里泛起股铁锈味。
我们……是不是不该来?
苏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这个印槽是用来放天命玺的,那……
那我们可能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局里。
陆明川把青铜片塞进兜里,但现在想退也退不了了。
他指了指身后。
不知何时,石门已经闭合,刚才进来的缝隙被藤蔓般的纹路封得严严实实,像从来没开过一样。
苏然的手电筒彻底熄灭了。
黑暗里,陆明川听见她抽了抽鼻子,接着是打火机的轻响。
她点燃了备用的荧光棒,幽蓝的光映得两人的脸像浸在海水里。
陆明川捡起她的登山包,去看看那青铜板后面有什么。
他们踩着潮湿的碎石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离青铜板还有五步时,陆明川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身,荧光棒的光里,是半截人骨。
胫骨,上面还挂着腐烂的布片,颜色已经分辨不出,但针脚细密,像是……像是汉代的深衣。
苏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陆明川,她抓着他的胳膊,你听见了吗?
陆明川竖起耳朵。黑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麻鞋,正从通道深处往这边走。
腐臭的通道终于走到尽头,陆明川扶着苏然的胳膊,两人跌跌撞撞地挤过石门。
阳光突然刺得人睁不开眼,陆明川抬手遮了遮,再睁眼时,入目是一片土黄色的营帐——粗麻织就的帐篷像倒扣的碗,在野地上星星点点排开,最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前飘着一面红旗,旗角被风卷起,露出半幅“刘”字。
“刘……刘邦?”
苏然的声音发颤,她背包的带子不知何时崩断了,半本《秦汉兵器图鉴》从破口处滑出来,砸在她脚边。
陆明川的后颈沁出冷汗。
他自然认得汉初军队的扎甲样式,那些在帐篷间走动的士兵,肩甲用皮条连缀成鳞片状,护腕上还缠着麻绳,分明是《后汉书》里记载的“材官”装束。
“站住!”
一声暴喝惊得两人同时一抖。
陆明川转头,只见五六个士兵从右侧的帐篷后转出来,为首的校尉穿着玄色短褐,腰间挂着环首刀,长矛尖正对着他们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