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川盯着校尉腰间的玉珏。
那是半块螭纹玉,和史书记载的刘邦部将服饰相符,“军爷若不信,带我们见沛公,他定能辨明是非!”
校尉眯起眼打量他,身后的年轻士兵却骂骂咧咧:“大哥别听他胡诌!前日楚军细作还扮成老妇混进来,要不是被我们识破……”
“闭嘴!”校尉喝止同伴,又转向陆明川,“你说要见沛公?行,我带你们去。但若有半句虚言……”
他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刀镡上的错金云纹闪了闪,“我这刀可不认人。”
苏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陆明川悄悄捏了捏手背。
两人被推着往前走时,她瞥见刚才踢进草窠的《秦汉兵器图鉴》,封面上“刘邦”二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风掀起她一缕碎发,她突然听见身后石门“吱呀”一声。
方才他们出来时,那门明明是从外往里推的,此刻却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门,门缝里漏出一线幽绿的光。
“走快点!”
士兵用矛杆戳她后腰,苏然打了个寒颤,把那个诡异的画面压进心底。
陆明川在前头回头看她,眼神里有无奈,有歉意,更多的是紧绷的警惕——他们都知道,见刘邦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生机,可谁又能保证,这位未来的汉高祖,不会把两个穿奇装异服的“妖人”砍了脑袋?
营帐越来越近,陆明川听见里面传来马嘶声,还有士兵们擦兵器的响动。
他的冲锋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上面印着“西安博物院”的logo。
要是被刘邦看见,怕是要当成什么妖术。
他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苏然背包里的充电宝,那东西要是被搜出来,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到了。押解的伍长粗声喝了句,用力推了陆明川后背。
军帐比陆明川想象中宽敞得多,中央炭火盆烧得正旺,火星子噼啪炸开,混着皮革与铁锈的气味钻进鼻腔。
主位上坐着个穿玄色绣云纹战袍的男人,浓眉斜飞入鬓,虎目半眯时泛着冷光,右边颧骨上有道淡疤,像刀背磕出来的,倒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腰间悬着玉具剑,剑穗是深绛色,随着他抬手动了动,在虎皮毯上扫出一道暗纹。
左右两侧各坐着几员将领:左边那个络腮胡的大汉正捏着酒樽,指节粗得像老树根,腰间铁剑未鞘,刃口还沾着草屑;右边的青袍汉子摸着颔下短须,目光像浸了水的秤砣,沉沉压在陆明川二人身上。
跪下。伍长踹了陆明川膝弯。
陆明川踉跄着栽下去,膝盖撞在硬地上,疼得倒抽冷气。
苏然被他带得跪了半边,发绳散了,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脸上。
她悄悄攥住陆明川的衣角,指尖冰凉得像块玉。
主位上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像粗粝的砂纸磨过青铜:报上名姓,何处人士?
陆明川喉结动了动。
他们早商量过说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