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刚才看竹丛的眼神,是不是发现有人?苏然继续问道。
陆明川摸了摸后颈。
那里有层薄汗,像被谁的目光舔过。
或许吧。
他说,但不管怎样,明日……
明日就能知道更多。
苏然替他说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
她没看见,陆明川望着竹丛的方向,眼神里浮起层阴云。
那是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像有根细针,扎在他对安全的盲目确信里。
而在营中另一处,吕雉正将布卷投进铜炉。
火焰舔过洛书残页四字时,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春冰初融,又像利刃出鞘:天命玺……时空……倒要看看,你们能翻出多大的浪。
夜风卷着火星子飞上帐顶,像极了将落未落的星。
陆明川掀开帐帘的手顿在半空。
晚风卷着草屑钻进来,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方才不过出去取了壶水,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帐外的情形竟变了。
原本每隔三十步才见个巡逻兵的营地,此刻五步外就立着个执戟的士卒,甲叶在月光下泛着冷铁的光,连目光扫过来时,都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阿宇?
苏然从草席上直起身子,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晃,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反手掩上帐帘,竹帘拍在木架上发出闷响:你没发现?营里的兵多了一倍。
苏然的手指在草席上绞出褶皱。
她记得清晨去井边打水时,还能借着帮伙夫劈柴的由头和几个老兵闲扯,可方才她想出门寻些野果,才跨出帐门就被拦住,理由是沛公下令,近日严查闲杂人等。
他们方才……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往西边走,两个兵立刻从草垛后转出来,说西边是粮仓重地,不许靠近。可从前我去捡枯枝,从来没人拦。
烛火在铜盏里噼啪爆了个灯花。
陆明川蹲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那是穿越时从现代带来的,雕着敦煌飞天的翡翠,此刻触手一片冰寒。
他想起昨夜与张良在槐树下的对话,当时风里有槐花香,张良的羽扇半掩着唇,说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要当心背后的眼睛。
是吕雉。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我们和子房的谈话被她的人听去了。
苏然浑身一震。
三日前他们在营帐后的小树林里密谈,她分明听见陆明川说小点声,可现在想来,林子里虫鸣太响,或许有人就伏在十步外的灌木丛里。
吕雉的眼线,她早有耳闻。
营里那些捧着漆盒送蜜水的侍女,替刘邦整理军报的书吏,甚至替士兵缝补甲衣的老妇人,哪个不是她的耳目?
帐外传来巡夜梆子声,咚……的一声,惊得烛火摇晃起来。
两人的影子在帐布上扭曲成两团模糊的墨,像被什么怪物攥在手里揉捏。
我方才去寻子房。
陆明川扯下腰间的酒囊灌了口,酒液呛得他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