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是被窗外的鸟鸣叫醒的。不是那种叽叽喳喳的小雀,是康养中心老周养的那只画眉,叫声清亮,带着点婉转的调子,听着就舒心。
他翻了个身,摸过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半——这要是搁在城里,他能再睡俩小时,可在青溪待久了,生物钟早就跟着日头走了。
起床第一件事,是去院子里的小菜园摘点东西。
架子上的圣女果红得透亮,伸手摘了几颗,擦都不用擦,直接丢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
旁边的紫苏长得正好,掐几片叶子,今天早上做个紫苏煎蛋。
灶台上的铁锅还温着,是昨晚洗完没擦干的余温。
林舟舀了勺新榨的橄榄油,油珠在锅里打了个转,冒出细细的烟。磕两个村里散养的土鸡蛋,蛋液金黄,搅的时候能看见浓稠的质感。
“滋滋——”蛋液倒进锅里,瞬间鼓起边缘,混着紫苏的清香,整个厨房都活了。
“林哥!我来蹭饭了!”陈阳的大嗓门从院门口传来,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
林舟探头一看,这小子正抱着个大西瓜,一瘸一拐地往厨房挪,脚边还滚着个伽师瓜。
“你这是把瓜田搬来了?”林舟笑着接过西瓜,是青溪本地种的8424,皮薄瓤红,“刚摘的?”
“嗯!张大爷说让你尝尝,”陈阳抹了把汗,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煎蛋,“我还带了点新做的橄榄皂,你试试?苏姐说加了玫瑰精油,洗完不紧绷。
”说着从兜里掏出块绿莹莹的肥皂,上面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舟”字。
林舟接过肥皂闻了闻,果然有玫瑰香混着橄榄的清苦:“手艺不错,就是这字……跟你画的橄榄有一拼。”
“那不是没练过嘛,”陈阳嘿嘿笑,“对了,民宿的客人说想吃你做的酸角糕,赵晓让我问问你今天有空没?”
“下午吧,”林舟把煎蛋盛出来,又切了块伽师瓜,挖成球拌了酸奶,“早上得去趟学校,王校长说新食堂的菜谱写好了,让我去看看,能不能用咱自己种的菜。”
两人坐在灶台边的小马扎上吃饭,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影。
陈阳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昨天橄榄工坊试做了批橄榄油,老李拿去酒厂了,说要泡点橄榄酒,让游客当伴手礼。”
“挺好,”林舟舀了勺酸奶,“对了,村东头的健身步道修得咋样了?上次说要种点爬山虎,遮遮太阳。”
“早种上了!”陈阳一拍大腿,“李婶她们还在路边种了波斯菊,说开花了好看,拍照发朋友圈能吸引客人。”
正说着,赵晓发来视频,镜头里是民宿的早餐区,游客正围着桌子吃早点,桌上摆着青溪产的全麦面包、樱桃番茄、还有瓶装的菠萝柚子茶。
“你看这人气,”赵晓把镜头转向窗外,“停车场都满了,还有三辆旅游大巴在路上呢!”
林舟刚想说点啥,陈阳突然指着手机喊:“那不是我昨天做的橄榄皂吗?放在前台当样品,居然有人买了!”
果然,镜头角落里,一个游客正拿着块橄榄皂问价格。
林舟笑着说:“看来你这手艺还挺受欢迎,回头开个‘陈阳手工皂’专区,说不定能成网红产品。”
吃完饭,林舟提着给王校长的伽师瓜往学校走。
路上碰见张大爷在给橄榄苗浇水,老人手里的瓢舀的是山泉水,顺着苗根慢慢渗下去。
“林小子,”张大爷直起身,“昨天县医院的李医生来说,想在康养中心开个‘食疗门诊’,用咱种的这些作物给老人调身体,你觉得咋样?”
“太好了!”林舟眼睛一亮,“正好让他们给咱的作物出个‘健康指南’,比如哪样适合高血压,哪样适合失眠,游客看着也放心。”
学校的新食堂真气派,不锈钢的灶台擦得锃亮,墙上挂着块大黑板,上面写着“今日菜单:紫苏煎蛋、四棱豆炒肉、伽师瓜甜汤”,旁边还用小字标着“食材来源:青溪合作社”。
王校长正拿着个本子记东西,见林舟来了,赶紧迎上来:“你看这菜单行不?厨师说都是按你的法子做的,少油少盐,突出食材本身的味。”
林舟看着黑板点头:“挺好,再加点粗粮,比如藜麦饭、荞麦馒头,给孩子们换换口味。”
他指着窗外的菜园,“农耕课的菜熟了,就让孩子们自己摘,直接送食堂,新鲜!”
走出学校时,阳光已经热起来了。
林舟沿着新修的健身步道往回走,道旁的波斯菊刚冒出花苞,爬山虎的嫩叶顺着栏杆往上爬,远处的橄榄坡一片青绿,工坊的烟囱飘着淡淡的烟——那是在熬橄榄皂的油脂。
他掏出手机给赵晓发信息:“中午在民宿加个菜,就做紫苏煎蛋和伽师瓜酸奶,算我的。”
然后点开和“国外朋友”的对话框,敲了行字:“青溪的夏天挺好,就是缺了点北方的秋味,下周去趟东北,看看那边的黑土地适合种点啥。”
发完信息,林舟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泥土的腥气,有瓜果的甜香,还有远处飘来的饭菜香。
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日子——不用刻意去想什么大道理,就守着这片地,看着它长出越来越多的东西,看着乡亲们的日子越来越有滋味,就够了。
“晚上直播教大家做紫苏煎蛋,”他对着镜头挥挥手,“顺便抽10个粉丝,送陈阳牌橄榄皂,体验下青溪的‘天然护肤’。”
远处传来陈阳的喊声,这小子大概是发现自己的肥皂被“征用”了,正追着赵晓嚷嚷。林舟笑着摇摇头,脚步轻快地往家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青溪的烟火气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