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把染血的布条塞进怀里,转身就走。校场那边已经传来木鸢机括咬合的咔哒声,像是千只铁鸟在夜里磨牙。
他没回营帐,也没点灯,直接翻身上了主鸢。冷霜月早就等在领航位,双刀插在背后,披风被风吹得猎猎响。
“风向变了。”她抬头看天,“西北风突然转急,再晚一刻就得撞山。”
赵承渊摸出怀里的布条,往操纵杆上一绑:“那就快点打完收工。”
话音刚落,身后千架木鸢同时启动。老匠人张九改过的齿轮咬得严实,升空时没一个卡壳。黑压压一片飞起来,连月亮都遮住了。
可刚飞到半路,一阵乱流猛地拍过来。主鸢左翼一歪,差点翻过去。赵承渊死死抓住把手,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
“左边三队掉高度!”有人喊。
“右翼两组偏航!”又是一声。
了望塔上的烽火亮了。匈奴那边反应不慢,弓弩手已经开始集结,密密麻麻站了一圈。
赵承渊低头看系统界面,手指飞快输入数据。风速、温度、沙尘浓度全算进去,重新划出三条路线。
“第一波去引火。”他下令,“扔完火油弹就走,别恋战。”
“第二波破防,专打箭楼和了望塔。”
“第三波跟我直冲王帐,落地见单于。”
命令传下去,编队开始调整。可风太乱,几架副鸢还是缠住了牵引绳,像醉酒的蜻蜓打着旋儿往下掉。
冷霜月二话不说,抽出双刀跃到最前面。她踩着几根连接绳往前跑,一边割断缠绕的线,一边大喊:“左翼压低三十尺!右翼贴沙滑行!”
她的声音穿透风噪,各队立刻响应。木鸢群慢慢排成雁形阵,悄悄压向王庭上空。
底下守军还没见过这玩意儿。抬头看见天上黑影成片,还以为是乌鸦群。等到第一波火油弹砸下来,炸出十几道火墙,才明白大事不好。
箭雨往上射,嗖嗖地擦着木鸢飞过。
冷霜月站在编队最前头,双刀舞成一圈。箭矢撞上刀面,叮当乱响,全被她劈落。有根箭卡进木鸢翅膀,她反手一削,整支箭断成两截。
“跟紧!”她吼了一声,主鸢带着队伍穿过火墙,直扑王帐。
赵承渊盯着前方,手心全是汗。最后一段最难,必须精准降落在王帐正中。高了会撞顶,低了会被卫兵围住。
“准备降落!”他扯嗓子喊。
木鸢群分成三波。第一波在王庭外围投弹,炸塌了几座箭楼。第二波扫清王帐周围的弓手,第三波由主鸢带头,对准宝座位置俯冲。
风还在刮,赵承渊咬牙稳住操纵杆。眼看离地只剩十丈,突然一股上升气流托住机身。
“跳!”他一把推开操纵杆,抓起火把就往下跃。
冷霜月紧跟着跳下,双刀归鞘,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赵承渊没那么潇洒,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踹向宝座上的狼头图腾。那石头雕的脑袋咔嚓裂开,碎渣四溅。
他一脚踩上去,举起火把。
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疤,也照亮了四散奔逃的守军。
“告你家新单于——”他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帐里传得很远,“赵某的座,可不好抢。”
冷霜月站到他身边,手按刀柄,目光扫向西侧帐篷。
“那边还有动静。”她说。
赵承渊没动,只是把火把往地上一插。火苗窜起来,照出王帐角落藏着的几个侍卫。他们抱着弓,缩在柱子后面,不敢动。
外面喊杀声小了。火油弹炸完,木鸢陆续降落。有些歪到了营帐边上,士兵们自己爬出来,拔刀列队。
赵承渊从怀里掏出那块布条,扔进火堆。
布条烧起来,边缘卷曲发黑,但十字刀痕还看得清楚。
他看着火焰,说:“让他们记住,这不是第一次。”
冷霜月忽然抬手:“别动。”
帐外沙地上,一道影子正贴着帐篷边缘移动。那人穿着皮甲,手里握着短匕,显然是想偷袭。
冷霜月一步跨出,脚尖挑起一块石子,甩手弹出。
石子精准打中那人手腕。匕首当啷落地。
赵承渊这才转头,看向王帐门口。
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一片尘烟。不是骑兵冲锋那种整齐的线,而是杂乱无章的波动。
他知道,那是死士队出发了。
但他没提这事,只对冷霜月说:“你说今晚加餐,该吃啥?”
冷霜月绷着脸:“羊肉面太腻,换牛肉。”
赵承渊笑了:“行,等会儿让厨子做。”
他刚说完,眼角余光瞥见一根断箭从外面飞进来,钉在柱子上,尾羽还在抖。
冷霜月瞬间挡在他前面。
赵承渊没躲,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靴底踩住一块碎石,轻轻一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