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一脚踏进金銮殿,靴底还沾着江南的泥。冷霜月跟在后面,手按刀柄,眼神扫过两侧文武百官。朝堂上气氛不对劲,礼乐都停了,只听见一个穿着波斯锦袍的人正在说话。
那人坐在使臣席首位,脸上涂了粉,说话时故意拖长音调,像唱戏。他自称是波斯七王子阿萨兰,来大周求亲结盟。王守仁站在一旁,嘴角带笑,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赵承渊没急着上前,而是站在班列末尾,心里默念了一声“系统”。
【检测到假王子身份异常】
八个字直接蹦出来。
他眯起眼,盯着那“王子”的左手。真阿萨兰小指残缺,这是当初两人在边境救商队时亲眼见过的。可眼前这人,左手无名指上有戒痕,指甲修剪整齐,连茧子都没有。一个常年骑马握刀的王子,手能这么嫩?
再听他说话,语调刻意模仿西域口音,但尾音微微发颤,频率比真王子高出0.8赫兹。这不是演技问题,是生理差异,改不了。
赵承渊心里有数了。这货是王守仁养的替身。
他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道:“陛下,臣刚从江南回来,路上听说有异国王子来访,特来拜见。”
皇帝点头:“赵卿辛苦。这位便是波斯七王子,欲与我朝联姻,共抗北患。”
赵承渊一笑:“哦?那可巧了。三年前我在西北救过一支波斯商队,当时那位王子还送了我半块虎符当信物。不知这位殿下可还记得那晚的事?”
“王子”脸色微变,随即镇定:“自然记得。风沙很大,你我还喝了一碗羊奶酒。”
赵承渊摇头:“错了。那天喝的是骆驼奶,而且那商人临死前唱的歌,是龟兹古调《沙海行》。你会唱吗?”
对方张了张嘴,没出声。
赵承渊又问:“你说你是阿萨兰,那你可认得这个?”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青铜虎符,一半刻着龙纹,一半空缺,“当年你我把酒焚香,各执一半,说好日后若再见,凭符相认。”
“王子”额头冒汗:“这……这或许是仿制品。”
“仿制品?”赵承渊冷笑,“那你身上那块玉佩呢?说是波斯王室左旋图腾,可你这块是右旋的。你们王室规矩,左为尊,右为庶。你戴反了,就是冒牌货。”
朝堂一片哗然。
王守仁终于开口:“赵大人!你这是质疑外宾?还是想挑起两国纷争?”
赵承渊看他一眼:“王大人别急。我只是好奇,一个连基本纹样都搞错的‘王子’,是怎么通过礼部查验的?莫非……有人提前帮他打点好了?”
王守仁脸色一沉。
就在这时,柳太傅拄着拐杖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本黄绸包着的册子。
“陛下,老臣奉旨核查波斯王室旁支谱系,查到一桩旧事。”他翻开书页,声音平稳,“六年前,王尚书的表妹远嫁西域,生下一子,不久病逝。孩子下落不明,族谱却有记载。”
他指着画像:“请看,这孩子的五官轮廓,与今日这位‘王子’幼年画像,几乎一致。”
满殿寂静。
王守仁猛地站起身:“胡说八道!我表妹所生之子早已夭折,哪来的血脉延续?”
柳太傅不慌不忙:“那您可敢让此人验血亲?只需滴血入骨盅,真假立现。若您心虚……那就是默认了。”
王守仁咬牙:“荒唐!我乃朝廷重臣,岂容你们用巫术污蔑?”
赵承渊笑了:“不用巫术也行。”他举起虎符,“这东西只有先帝赐给两位功臣。另一半,听说藏在某人书房暗格里,上面还刻着‘仁’字。”
他盯着王守仁:“您说,这是巧合?还是您早就在盘算——等这假儿子认祖归宗,您就能挟洋自重,借联姻掌控兵权?”
“一派胡言!”王守仁拍案而起,袖子扫翻茶杯,瓷片溅了一地。
赵承渊不动:“王大人何必激动?要是清白,那就让这位‘王子’自己说说,他是怎么认识您的?为何每次出使路线,都绕不开您家在江南的私宅?”
“王子”低头不语。
赵承渊步步逼近:“你不是阿萨兰。真正的阿萨兰现在就在城外,手里握着你通敌的证据。你只是一个被训练来冒充身份的棋子,对吧?”
“王子”忽然抬头,冷笑一声:“王大人好手段啊。连我父亲的私生子都能拿来利用,真是滴水不漏。”
全场震惊。
王守仁脸色铁青:“你……你说什么?”
那“王子”看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你表妹和波斯使臣的儿子,从小被你接到府中抚养,教语言、练礼仪、背族谱。你说要让我光宗耀祖,其实只是把你无法实现的野心,压在我身上。”
他站起身,撕开锦袍,露出里面粗布内衣:“我不是什么王子,我是你养的狗。但现在,我不想咬人了。”
赵承渊松了口气,转身面向皇帝:“陛下,此人已自认替身。王守仁勾结外邦、伪造身份、图谋不轨,证据确凿。”
王守仁怒吼:“你们串通好了陷害我!”
柳太傅冷冷道:“要不要现在就把你书房的暗格撬开?看看那半块虎符还在不在?顺便,也查查你藏的龙袍碎片,是不是和这件衣服的织法一样?”
王守仁后退一步,嘴唇发抖。
赵承渊走到殿中央,手举虎符,声音洪亮:“陛下,民心不可欺,国体更不可辱。有人想用一个假王子搅乱朝局,可他忘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皇帝久久未语。
殿外传来脚步声,一队锦衣卫快步走来,领头的是冷霜月。她手中拿着一个木匣,打开后是一叠文书,最上面盖着波斯火漆印。
“启禀陛下,”她说,“这是从王宅密室搜出的通信记录,全部用波斯文书写,内容涉及兵器交易、边境布防图外泄,以及……立‘伪王子’为质子,换取波斯出兵助其夺权。”
王守仁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赵承渊看着他,语气平静:“王大人,你机关算尽,可惜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演戏可以装一辈子,但血缘骗不了人,虎符认主,人心也不认贼作父。”
王守仁抬起头,眼里全是恨意:“赵承渊……你赢不了的。只要这朝堂还在,我就还能翻盘。”
赵承渊笑了笑:“那你就好好看看,今天是谁站在殿上,谁跪在泥里。”
他说完,转向皇帝:“臣请旨,彻查此案,牵连者一律下狱,不得姑息。”
皇帝终于开口:“准。”
话音未落,王守仁突然冲向“王子”,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都是你毁了我的计划!”
冷霜月拔刀,寒光一闪,刀背砸在他手腕上。那人惨叫松手。
赵承渊站在原地,虎符还在手中高举,阳光照在青铜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那光照在王守仁脸上,他眯着眼,嘴角抽动,像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