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清风寨的灯笼却尽数点亮,挂在寨墙、屋檐下,将整个山寨照得如同白昼。前院的空地上,几十名土匪整齐地站着,虽穿着粗布衣裳,腰间却大多别着刀斧,只是此刻脸上没了往日的凶悍,反而满是疑惑——半个时辰前,萧衍派人将他们全部召集到这里,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萧衍站在台阶上,身上的墨色锦袍已换成了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左肩的伤口虽未痊愈,却已能正常活动。他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这些人大多是走投无路的流民,或是被仇家追杀的散修,当年是他将他们收拢到清风寨,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一个安身之所。如今他要离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些人。
“寨主,您把我们都叫来,是有什么事吗?”站在最前面的壮汉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叫阿虎,正是他劫持了宋清雾几人,是山寨的二当家,当年被仇家追杀,是萧衍救了他的命,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萧衍。
萧衍深吸一口气,从身后的储物袋里掏出几叠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这些都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原本是想留给众人应急,如今却有了更好的用处。“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要走了,这清风寨,不能再留了。”
“寨主!您要走?去哪里啊?”
“是不是因为前几天那些黑衣人?您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我们跟您一起走!”
“对啊寨主,我们不走,我们跟着您!”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开口,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舍。他们大多无家可归,清风寨就是他们的家,萧衍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今萧衍要走,他们哪里肯依。
阿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语气坚定:“寨主,当年您救了我的命,我阿虎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要走,我跟您走!若是您遇到危险,我阿虎第一个冲上去!”
“我们也跟寨主走!”
“对!我们不走!”
众人纷纷附和,甚至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萧衍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他走上前,将阿虎扶起来,又对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此行,路上必定凶险,还有敌人在追杀我,若是带上你们,只会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我不能这么做。”
他指着石桌上的银子,继续说道:“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盘缠,每个人都有一份,足够你们找个安稳的地方,买几亩地,娶个媳妇,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要再做土匪了,这行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早晚会出事。”
“寨主,我们不走!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就算是死,我们也要跟着您!”一名年轻的土匪红着眼眶喊道,他叫小石头,当年是个孤儿,是萧衍把他带到山寨,教他读书写字,还教他武功。
萧衍看着小石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却还是摇了摇头:“小石头,听我的话,拿着银子离开这里。你还年轻,不该一辈子待在山寨里,应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找一份正经的营生,好好活下去。这不是命令,是我作为朋友,对你们的期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们舍不得离开,但你们要想清楚,我走之后,影阁的人若是找不到我,很可能会来这里报复。没有我的庇护,你们根本不是影阁的对手,到时候不仅会丢了性命,还会连累家人。你们愿意让我因为你们的固执,而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吗?”
台下的众人沉默了,他们知道萧衍说的是实话。影阁的厉害,他们虽未亲眼见过,却也听过不少传闻,那些杀手个个心狠手辣,若是真的找上门来,他们根本不堪一击。
阿虎看着萧衍,眼中满是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寨主,我们听您的。但您要答应我们,若是日后您平安了,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告诉我们您的消息。”
萧衍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好,我答应你们。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看你们。”
他示意旁边的亲信开始分发银子,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份沉甸甸的银子,有的土匪拿到银子后,忍不住红了眼眶,默默地擦拭着眼泪。
小石头走到萧衍面前,接过银子,哽咽着说道:“寨主,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平安啊。”
“我会的。”萧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找个好地方,好好过日子。”
众人拿着银子,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前院,有的走得很慢,不时回头看向萧衍,眼中满是不舍。阿虎走在最后,他深深地看了萧衍一眼,说道:“寨主,您多保重,我们会记住您的恩情,一辈子都不会忘。”
萧衍点了点头,看着阿虎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宋清雾——不知何时,宋清雾已经来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宋清雾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贪图钱财的土匪寨主。”
萧衍苦笑了一声:“我当年建立清风寨,本就不是为了打家劫舍,只是想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一个安身之所。如今我要离开,自然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宋清雾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看着空荡荡的前院,心中忽然对萧衍多了几分了解——这个人,或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散漫,他的心中,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温柔和责任。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宋清雾转身朝着后院走去,“你的那些亲信,我已经让凌景肆和墨柏川安排好了,他们会护送众人离开,确保他们的安全。”
萧衍看着宋清雾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他对着宋清雾的背影说道:“多谢。”
宋清雾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消失在夜色中。
萧衍站在台阶上,看着漫天的星辰,心中一片平静。
夜色渐深,清风寨的灯笼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盏挂在寨门口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离开的人送行,也在为留下的人,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