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妖大军之中,唯有玄真教牵头的除妖联盟全员皆是修真之士,可这千余众的修为分布却暗藏危机:苦海境不足百人,真法境仅寥寥七人,余下九百多修士皆只是化气境水准。眼下在前开路的几位高修,正是苦海境修为!这般强行以真气撑伞驱沙,正如林上道人所忧,即便能勉强推进,等抵达战场时,这些高修的真气也已耗损大半,根本无力对抗凶戾的妖兽。
可军师相夷却丝毫未察这潜藏的危机。身为无极境高修,他眼中根本没将妖兽放在眼里,防线传来的加急文书再恶劣,在他看来也只是“随手可解的麻烦”。他早将宝押在二皇子华天民身上,一心要借此次出征帮华天民立下不世之功:玄真教、东域、北域三支联军,皆是他暗中为华天民拉拢的“私盟”,只要此战得胜,华天民便能凭功绩压过储君华天辰,日后夺位便有了底气。
华天民身为大军统帅,论地位、修为,皆是华天辰之下的第一顺位人选。域中早有流言:华天大帝仙逝前未亲口传位,分明是对大哥华天辰心存不满。这话正说到华天民心坎里。大哥虽有储君之名,却无父王“亲传”的铁证,凭什么稳坐大位?此次统领数十万大军抗妖,正是他的机会!若能一举击溃妖兽,朝中百官、域中高修乃至全域大能,都会转而支持他。华天民攥紧帅印,暗下决心要牢牢抓住这泼天功劳。
西华城帝宫内,华天辰度日如年。得知大军被风沙所困,他更是心焦如焚!如今都城防卫空虚,仅余两万禁军、四万皇族灵士,加起来不过六万兵力。一旦前线溃败,这六万军士与万万百姓,便只能以血肉之躯死守西华。千年安逸早已磨平了西域对西荒凶险的认知,若再不清醒,亡国之危近在眼前!华天辰当机立断,命禁军统领全权负责招募新兵,哪怕是寻常猎户、农夫,只要身有气力,皆可编入防卫军。
大军在风沙中休整了一夜,次日竟晴空万里,黄沙尽散。华天民喜出望外,当即下令全军全速开进,务必尽快抵达断龙谷布防。
青令子,正是秦义为方便行事取的道号。古星之上,修真者多以花名相称,唯有出世修行的学法之人才会用道号。而全域之中,唯有天玄山玄真教传法授道,盛行道号之说。林上道人想通此节,猛地停步问道:“青令子是你的道号?难道你也是玄真教出身?”
“玄真教的法,难道旁人学不得?”秦义对他仍有防备,认定他是玄法道人的门生。毕竟玄真教如今由玄法执掌,他不得不小心。一路上的针锋相对,也正是这份防备在作祟。
“自然不是。”林上道人并未动怒,反而追问,“那你可知俊泽?”
“俊泽”二字一出,秦义心头一凛,瞬间警觉起来。三师兄俊泽素来隐居桃园,极少与人往来,这道人怎会突然提及?难道是玄法派来试探他的?秦义压下心中波澜,淡淡道:“不曾听闻,不认识。”
“也难怪。”林上道人不以为意,随口说道,“我那俊泽师兄最喜清净,常年守着他那片桃园不出,你没见过也正常。”
“我那俊泽师兄”?秦义心头巨震,猛地想起北域时大师兄墨云所说的往事:师父亲传八位弟子,除了他认识的墨云、俊泽、青女、灵儿,还有三位师兄师姐下落不明。难道眼前这道人,竟是失散的同门?秦义按捺住激动,拱手行礼,语气恭敬了许多:“敢问足下道号?”
林上道人见他前一刻还言辞犀利,此刻却彬彬有礼,反倒起了疑心,怕又是少年人的捉弄,便不肯明说。秦义见他迟疑,知是自己先前态度太过无礼,连忙抬出大师兄的名号:“实不相瞒,我曾得墨云大师兄指点,知晓师门旧事。”
“墨云大师兄?!”林上道人猛地攥紧拳头,声音都发颤,“你怎会认识大师兄?我在师门多年,从未见过你!”
“尊师可是玄通道人?”秦义趁热打铁,追问一句。
“正是家师!”林上道人面色一肃,语气中带着几分问责,“你到底是谁?为何知晓我师门秘事?”
“大师兄曾告知,师父亲传八位弟子:大师兄墨云,二师兄秀成,三师兄俊泽,四师姐秀贤,五师兄林上,六师姐青女,七师兄灵儿,最小的便是在下。”秦义躬身到底,恭敬问道,“不知您便是五师兄林上道人?”
“我正是林上!”林上道人快步上前,一把扶住秦义,眼中满是惊喜,“你便是师父当年从异域带回的小师弟?”
“正是弟子秦义。”秦义抬头,脸上满是喜悦,“想不到竟能在此处与五师兄相见,真是缘分!”
林上道人细细打量着秦义,越看越觉亲切!这少年眉目间,竟有几分师父玄通道人那般出尘的神韵。他拉着秦义的手,急切地追问起师父仙逝后的师门旧事,两人并肩走在军侧,竟全然忘了身处行军队伍之中。
秦义缓缓道来:师父将他从下方世界带至古星后,便是青女师姐悉心照料,灵儿师姐虽年幼,也常伴左右;三师兄俊泽待他亲厚,只是后来便没了音讯。师父走后,他偶遇大师兄墨云,才知晓师门共有八位弟子。“偌大古星,唯有师门八人才是真正的家人。”秦义感慨道。
“说得好!”林上道人眼眶微红,激动道,“当年我听闻你被污蔑为‘魔胎’,便知是有人故意诋毁师父名誉、借机加害于你。这些年我游历西北两域,便是要寻回散落的师兄妹,为师父、为你正名!”
秦义心中一暖,也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简略讲述。从锁魔处被困,到火域得机缘,再到辅佐华天辰革新矿务,只是对北玄大帝残魂点化、大冶洪炉等至宝秘事,却只字未提。林上道人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这小师弟在古星竟受了这么多苦楚。
交谈间,林上道人暗中感知秦义的修为,心中愈发震惊:这小师弟气息凝实如渊,竟已是真法境修为!要知道,秦义来古星不过数年,这般进境堪称逆天。“师弟来古星时日不长,竟已修至真法境,真是可喜可贺!”
“全赖师父传下的根基扎实。”秦义谦虚道,“火域被封时,倒误打误撞成了修炼宝地;后来得大师兄调教,又蒙紫薇仙山八仙指点一二,才侥幸有此进境。”
“竟还结识了紫山八仙!”林上道人愈发惊叹,“师父若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骄傲!”他见秦义坦诚相待,再无半分猜忌,只觉一股师门亲情涌上心头;秦义也望着这位失散多年的师兄,感受到了久违的家人温暖。两人边走边聊,行军的枯燥与凶险,竟都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