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帝宫的晚宴上,烛火如昼,映得鎏金梁柱熠熠生辉。姚光大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依旧是惯常的威严平淡,指尖却不自觉摩挲着玉杯边缘。目光落在殿中躬身行礼的姚穆雄身上,那沉稳的步态、从容的言辞,早已褪去当年的少年意气,让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欣慰。这几年在外漂泊,我儿定是受了不少苦,才磨出这般风骨。
姚穆雄膝行至殿中,额头轻触金砖,声音沉稳而恳切:“孩儿当年负气出走,令父王忧心,如今迟归,愿受父王降罪。”
姚光看着他鬓角隐约的风霜,心中的那点芥蒂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与认可。他抬手虚扶,语气放缓了几分:“你能平安归来,更懂了责任二字,便是长大了。北域正值多事之秋,正需你这样的人才。罪罚暂且记下,往后看你的实绩。”
“孩儿定不负父王所托!”姚穆雄抬头,眼底满是坚定。
未等姚光再言,姚穆真突然快步走出朝臣队列,跪在姚穆雄身侧,朗声道:“父王,儿臣资质平庸,执掌北域事务多年,常感力不从心。太子之位本就该属大哥,如今他学成归来,还请父王恢复大哥的太子之职!”
姚光心中暗笑。他当年虽因姚穆雄出走而痛心,却始终未下旨褫夺其太子封号,便是在等这一天。姚穆真的进言,恰好顺了他的心意。他起身走下丹陛,亲手扶起兄弟二人,语重心长道:“天下纷争已起,前路难料。但只要你们兄弟同心,劲往一处使,北域便能稳如泰山。”
姚穆雄与姚穆真相视而笑,双手紧紧相握。姚光看着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龙颜大悦,殿内的气氛也愈发欢洽。随着一声“太子归位”的宣告,百官齐齐跪拜,山呼“吾皇万岁,太子千岁”,声浪震得殿顶琉璃瓦微微颤动。
几日后,翻新的太子府朱门大开,气象一新。姚穆雄端坐于东宫正堂,看着阶下躬身待命的幕僚与卫队,指尖轻叩桌案。这种与生俱来的权威感,混着失而复得的珍重,让他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兴奋。但他很快收敛心神,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妹妹姚穆英与东域的联姻之事。
北域与东域的联姻,本是姚光当年为抗衡西域而布下的棋子。如今姚穆雄归来,北域实力大增,再提联姻反倒显得束手束脚。姚穆雄早已打定主意,次日便联合朝中重臣,向姚光上奏请废联姻。
御书房内,姚光看着奏折,眉头紧锁。他何尝不后悔这桩联姻?只是比武招亲是他亲口定下的规矩,如今东域姜玉龙“胜出”,贸然反悔,恐遭天下人耻笑。“此事不妥,恐难堵悠悠众口。”
“父王,那比武招亲本就形同嬉戏,毫无公平可言。”姚穆雄上前一步,据理力争,“儿臣早有耳闻,当年华天辰与姜玉龙对决时,分明是有意相让。如今民间已流言四起,说比武是假,实则是父王与姜玉龙暗箱操作,只为攀附东域。这等污名,北域承受不起!”
“放肆!谁敢如此污蔑本君!”姚光拍案而起,龙颜大怒。
“父王息怒!”姚穆雄连忙躬身,“流言虽可压下,却难消人心。结盟看似稳妥,实则会失去更多潜在盟友,日后若同盟生隙,反会招致背叛。不如暂停与东域联姻,另行在古星之地为妹妹公开招婿。如此一来,既能洗刷污名,让天下人重看北域,更能吸引四方英雄豪杰归附。这才是长远之计!”
一番话如惊雷炸响,姚光怔立半晌,眼中渐渐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想起当年定下联姻的初衷。那时华天在世,西域强盛,他不得不联合东域自保;如今华天已逝,姚穆雄学成归来,身为北天大帝唯一在世的弟子,北域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何必再受东域掣肘?反倒可能被姜玉龙利用,日后想脱身都难。他看着姚穆雄,赞许道:“吾儿果然有慧眼,此事便交予你全权处理。”
姚穆雄躬身领命,心中已有了周全的计划。东域那边的回复、妹妹的安抚,他都要一一妥善解决。
与北域的朝堂风云不同,紫山脚下正上演着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秦义离开雪原后,径直赶往紫山。上次路过时因急于赶路,未与妘曦打招呼,这次特意来赔罪,也想看看师姐与师叔。
紫山的结界比往日强盛了数倍,连秦义这个“老朋友”都被拦在门外。他掏出妘曦当年赠予的五彩狮毛。这原是召唤她的灵物,如今却毫无反应。秦义正急得团团转,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树丛后,一头三头巨狮正打盹晒太阳——正是妘曦的坐骑金宝!
秦义眼珠一转,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倒在地上,气息微弱地喊道:“金宝……快叫你主人来……我快不行了……”话音刚落,便双眼一闭,直挺挺地躺着不动。
金宝被惊动,甩着三个脑袋跑过来,围着秦义转了两圈。先是用湿漉漉的鼻子嗅了嗅,见他没反应,又用大脑袋轻轻推了推,秦义依旧纹丝不动。金宝顿时慌了,朝着紫山方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金宝,跟你说过别理陌生人,偏不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嗔怪传来。秦义眯眼偷瞧,只见妘曦踩着流云般的裙摆飘来,发间别着朵紫山特有的冰晶花,模样如仙子般娇俏。金宝焦急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又指了指地上的秦义。
妘曦看清地上的人是秦义,脸色骤变,方才的嗔怪瞬间化作慌乱。她快步跑过去,轻轻推了推秦义:“秦义?你怎么了?快起来啊!”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她颤抖着伸手去探秦义的脉搏。指尖刚触到腕间,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金宝,他……他没气了……”
秦义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可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都揪成了一团。他连忙睁开眼,坐起身一把拉住妘曦的手:“别哭别哭,我没事,逗你玩呢!”
妘曦愣了愣,看着他鲜活的模样,哭声戛然而止。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气得嘟着嘴别过脸,眼眶还红红的:“你好坏!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居然吓唬我!”
“是我错了,我认错!”秦义连忙告饶,“谁让你不理我,我在结界外等了半天都没人应,才出此下策。”
“还说我!”妘曦转过身,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上次你带个姑娘路过,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还在生气呢!”
秦义这才想起上次赶往雪原时的匆忙,愧疚地挠了挠头:“那次是急事,走得太急了,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知道错了,好妘曦,原谅我好不好?”他学着哄小孩的语气,说得一脸诚恳。
妘曦本就没真的生气,见他态度这般好,便忍不住破涕为笑:“那我就原谅你啦。快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秦义便将雪原绝地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从姚穆雄师徒决裂到绝地老人授法,听得妘曦眼睛发亮。她本就对域外奇事充满好奇,听到“绝地”二字,更是满脸向往:“听起来好有意思,我也想去看看!”
秦义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地方太危险,等以后我向穆英公主要一匹雪马,送你当坐骑,带你去安全的雪原玩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妘曦欢呼着抱住金宝的脖子,兴奋地叮嘱,“金宝,以后我们有新伙伴啦!”金宝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发出一声温顺的低吼。秦义看着这一人一狮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旅途的疲惫也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