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绝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沉浮。与十殿阎罗投影的最终对决,几乎耗尽了他的一切,神魂、丹元、乃至生命力都如同风中残烛。那蕴含着寂灭轮回真意的一指,抽干了他所有的领悟与力量,也让他触及到了自身道的雏形,但代价是巨大的。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融入那永恒的寂灭之时,一股温和却无比浩瀚的力量,如同初春的阳光融雪,悄然浸润了他近乎枯竭的神魂与肉身。
这股力量精纯而古老,带着一种与幽冥死气截然不同的生机,却又并非阳世间的生灵之气,更像是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看透了沧海桑田的沉淀之力。它小心翼翼地修复着韩绝受损的经脉,温养着他黯淡的金丹,抚平着他神魂上的裂痕。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韩绝破碎的意识开始缓缓凝聚,如同散落的星辰重新归位。他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有无尽破碎的星辰,有咆哮的太古神魔,有盛开的无边红莲,也有万物归墟的终极死寂……最后,所有的景象都汇聚成那点让十殿阎罗都为之色变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韩绝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幽冥地府的昏暗与肃杀,而是一片柔和的白光。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由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床榻上,身处一间古朴而简洁的石室之中。石室没有窗户,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明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檀香气息。
他第一时间内视自身。
丹田之内,那枚暗沉的金丹依旧悬浮,只是体积似乎缩小了一圈,但颜色更加深邃,质感更加凝练,仿佛去除了所有杂质,回归了最本源的状态。金丹表面的红莲虚影依旧存在,五片花瓣的轮廓清晰无比,虽然光芒略显内敛,却多了一种扎根于寂灭、蕴含轮回真意的厚重感。
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金丹大圆满,并未突破元婴。但韩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根基变得前所未有的扎实,丹元更加精纯凝练,神识强度甚至比昏迷前更胜一筹!尤其是对寂灭大道与红莲业火的感悟,仿佛经过了一次彻底的淬炼,变得更加深刻、通透。那“寂灭轮回指”的雏形,已然烙印在他的道基深处。
更重要的是,那股一直萦绕在血脉灵魂深处的、来自家族诅咒的压抑与束缚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清明,仿佛卸下了背负万古的枷锁,整个灵魂都变得轻盈而充满活力。他能感觉到,一丝丝精纯的气运正从冥冥中汇聚而来,虽然微弱,却源源不断。
诅咒,真的破了!
就在他仔细体会自身变化时,石室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
一名身穿素白长袍,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如同蕴含星海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他的气息与这石室、与滋养韩绝的那股力量同源,浩瀚而沧桑,但韩绝却完全看不透其修为深浅。
“你醒了。”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感觉如何?”
韩绝立刻起身,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感受到其并无恶意,且显然是救命恩人,他抱拳郑重一礼:“晚辈韩绝,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此处是……”
“此处乃我族一处秘境,你不必紧张。”老者微微颔首,目光在韩绝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你能在金丹期便触及‘寂灭轮回’之意,更是身负红莲道印,强行逆转部分因果……不愧是道尊选定的隔世传人。”
韩绝心中剧震!“隔世传人”、“红莲道尊”,这些词汇从对方口中如此自然地说出,显然对其来历知之甚深!
“前辈……您究竟是?”韩绝谨慎地问道。
老者抚须,缓缓道:“老夫乃‘洪荒遗族’现任大长老,你可以称呼我‘禹’。我族,乃是上古仙魔大战之后,幸存下来的一部分先民后裔,秉承先祖遗志,世代守护此界,暗中对抗‘归墟’的侵蚀。”
洪荒遗族!归墟!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韩绝脑海中炸响!他终于接触到了幕后黑手“归墟教”的对立势力!也明白了为何对方会出手救他,显然是因为红莲道尊传人这层身份!
“禹长老,”韩绝再次行礼,态度更加恭敬,“多谢贵族援手。只是晚辈不明白,为何您会恰好在幽冥……”
禹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并非恰巧。你身负红莲道印,强行冲击幽冥法则,焚烧生死簿投影,动静太大,已然惊动了我族看守幽冥边界的‘观星台’。我们察觉到是你,且感知到你引动了寂灭轮回之意,这才破例出手,将你从幽冥本源的反噬中捞出。否则,任凭你天资绝世,在十殿投影与幽冥本源的碾压下,也绝无生还之理。”
韩绝闻言,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非遗族出手,此刻已然形神俱灭。
“晚辈鲁莽,多谢长老及贵族救命之恩!”韩绝真心实意地感谢。
禹长老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破除自身诅咒,了结因果,于你之道心有益。更何况,对抗归墟,需要每一个志同道合的力量。你既是红莲传人,便是我遗族天然的盟友。”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你此次强闯幽冥,焚毁生死簿投影(虽只是投影),已然与地府彻底交恶。十殿阎罗本体虽受上古契约限制,无法轻易离开幽冥核心,但其麾下势力以及其在阳世间的代理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日后行事,需更加小心。”
韩绝目光坚定:“晚辈明白。但此事关乎我族命运,不得不为。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禹长老看着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好气魄。不过,你如今虽根基更固,但修为未进,面对接下来的风浪,恐力有未逮。我族圣地之中,有一处‘悟道古洞’,乃先祖感悟天地所留,或许对你凝聚元婴,有所助益。你可愿前往一试?”
韩绝心中一动,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正愁如何突破元婴,遗族圣地竟有如此机缘?
“晚辈求之不得!多谢长老成全!”韩绝毫不犹豫地答应。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突破元婴,才能应对归墟教的威胁,守护逆天盟,探索更多的真相。
“嗯。”禹长老点头,“不过,在此之前,你需随我去见一见其他几位长老。遗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对于你这位突然出现的‘道尊传人’,并非所有人都持欢迎态度。”
韩绝心中一凛,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洪荒遗族内部,看来也并非平静之地。
新的挑战,已然在眼前。但他无所畏惧,他的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何惧些许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