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崩解的日常
山谷的宁静,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几乎让所有人都开始相信,这就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实。
训练、研究、学习,日子简单而充实。小宇的武技愈发精进,与阿拉丁的配合也越发默契。
许方对能量共鸣的研究取得了不少进展,甚至能引导几个大孩子初步辅助药草的生长。林静教授的知识,孩子们也学得津津有味。
林夏统筹全局,脸上渐渐有了真正的笑意。家园树上,小雨的气息平稳而深邃,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有益的沉睡。
阿拉丁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集体,他的语言进步神速,甚至开始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异域歌谣。
他怀中的神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对他低语几句模糊的、关于平衡与等待的箴言,关系变得像一位沉默的导师。一切看起来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这种平静,在某个夕阳如血的傍晚,被彻底打破了。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阿拉丁。当时他正和小宇在空地上对练,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忽然,阿拉丁感觉怀中的神灯轻微一震,灯灵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剧烈波动的意念急促警示:“不对!空间的‘经纬’在扭曲!这里的‘真实’在变得稀薄!”
几乎在同一时间,家园树上,沉睡的小雨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周身的蓝色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不再是平和的呼吸节奏,而是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悸动!
他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困惑的神情。
(哥哥!不对!他们……他们是假的!) 一道尖锐、混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惊雷,炸响在小宇的脑海深处!
小宇猛地停住动作,骇然望向家园树!只见以小雨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水波纹般的扭曲!
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随着空间的扭曲,站在他不远处的林夏、许方、林静,甚至远处IRp营地前那个身影——马克西姆,他们的形象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了石子,荡漾着,即将破碎消散!
“妈!许叔叔!静姐!”小宇肝胆俱裂,冲上前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林夏变得虚幻的身体!
林夏脸上还带着关切的笑容,但那笑容凝固着,如同画上去的一般,然后像烟雾一样开始消散。
许方手中记录数据的动作定格,林静安抚孩子的姿态僵住,马克西姆观测的身影变淡……所有关于这些人的景象,都在迅速瓦解!
只有阿拉丁,以及那些蓝婴孩子们,还有山谷的一草一木,依旧是真实的!IRp的营地变成了简陋的空壳,里面空无一人!
二、 残酷的真相:孤独的守护者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拉丁惊恐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紧紧抱住神灯。
小宇僵在原地,巨大的震惊和剥离感让他几乎窒息。他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脑海中却如同决堤般涌入了另一段被“覆盖”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根本没有什么成功的归来!根本没有什么平静的发展期!
就在当初,他们三人从那个光怪陆离的“命运绿洲”、通过星门强行穿越回来的那一刻,就遭遇了可怕的时空乱流!
星门极不稳定,为了保护力量耗尽、身体缩小的弟弟小雨,小宇用自己的身体和全部能量包裹住了小雨,承受了乱流的绝大部分冲击!
他们确实回到了山谷,但回归的瞬间,小宇就因重创和能量枯竭而陷入了濒死昏迷。
是身体缩小、力量核心却意外变得更加凝练的小雨,在无意识中,为了守护昏迷的哥哥,为了对抗可能存在的威胁,也为了抵御内心极度的恐惧与孤独,激发了他蓝婴之力的最深层次潜能——
结合了他对家园、对亲人最深刻的思念与记忆,以及从“命运织布”投影中感知到的“编织”法则的皮毛,在山谷中创造了一个庞大的、极其逼真的集体幻境!
这个幻境,以家园树残存的能量为根基,以小雨自身为核心,完美复刻了林夏、许方、林静,甚至包括IRp的马克西姆等所有他思念和认为需要存在的“角色”!
这些幻象按照小雨潜意识中的期望,进行着“研究”、“训练”、“守护”,维持着山谷“正常”的运作。
而重伤的小宇,其部分意识也被拉入了这个幻境,暂时“忘记”了重伤的现实,在其中“生活”了这么久!
这才是真相!没有团聚,没有希望的发展,只有一个重伤昏迷的哥哥,和一个为了保护哥哥、透支力量维持着巨大幻境的、拇指大小的弟弟,在空无一人的山谷里,孤独地相依为命!
那些温暖的对话,那些充满希望的规划,全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梦!是小雨用他稚嫩的肩膀,为哥哥、也为自己撑起的一个虚假却温暖的避难所!
“小雨……”小宇看着树叶上因幻境开始崩溃而痛苦不堪的小雨,泪水汹涌而出。
不是悲伤,是心痛!心痛弟弟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心痛这残酷的真相!
三、 血月再临:梦碎时刻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幻境开始崩溃,真实残酷的山谷显现之时,天空,出现了异变。
那轮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月亮,没有丝毫预兆地,再次突兀地悬挂在了夜空之中!
而且,这一次,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巨大、都要猩红!
月轮的边缘,开始出现一丝漆黑的、正在缓慢侵蚀月面的阴影!
血月之蚀!
四年一度的血月周期,竟然在他们回归后不久,就再次降临!而且,是更为凶险的月蚀!
血月的光芒,带着强大的、扭曲的能量,穿透了开始崩溃的幻境,直接照射在山谷的真实之上。家园树剧烈摇曳,残存的光芒明灭不定。
那些真实的蓝婴孩子们,虽然不再是幻境中的“演员”,但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幻境核心的小雨!
“呃啊——!”小雨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血月的力量与他维持幻境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幻境加速崩塌,反噬的力量如同重锤般砸在他的灵体上!
他周身的蓝光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黯淡欲灭,时而刺眼欲裂,小小的身体在叶片上痛苦地蜷缩、翻滚。
幻境,再也无法维持了。残酷的现实与致命的天象,同时袭来。
四、 绝望中的微光
幻象彻底消散,山谷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寂静、空旷,只有风吹过家园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蓝婴孩子们因恐惧而发出的细微呜咽。
小宇重伤倒地,勉强支撑起身体,看着痛苦的小雨和天空那轮不祥的血月,心中充满了绝望。
阿拉丁也被这接连的巨变惊呆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冲到小宇身边:“宇大哥!现在怎么办?”
小宇看着阿拉丁和他怀中的神灯,又看向苦苦挣扎的小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幻境是假的,但阿拉丁和神灯是真的,他们是唯一的变数和希望了!
“灯灵……灯灵前辈!”小宇对着神灯嘶声喊道,“请帮帮小雨!帮我们度过这次月蚀!”
神灯沉默了片刻,传来灯灵凝重的声音:“血月之力,乃天地规则,吾亦难以正面抗衡。但或许……可借此力,行险一搏!”
“何意?”
“幻境已破,心灵壁垒最弱。趁月蚀至极,阴阳逆乱之时,或可尝试以尔弟之力为引,以神灯为桥,将尔等意识,短暂连接至……‘命运织布’投影曾显现的深层维度,寻找一线生机!但此举凶险万分,稍有不慎,神魂俱灭!”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暗影已经侵蚀了小半个月亮,血红色的光芒变得更加诡异、压抑。
小宇看着奄奄一息的小雨,又看了看惊恐却坚定的阿拉丁,猛地一咬牙:“没有退路了!赌一把!”
他挣扎着爬到家园树下,将手掌贴在树干上,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不屈的意志,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小雨:“小雨!坚持住!哥哥在!我们一起……面对真的未来!”
血月之蚀,缓缓走向极致。绝望的谷底,是否也是新生的起点?唯一的希望,寄托于一次前所未有的、连接深层维度的意识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