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学家阿纳托尔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此刻的他仿佛一只遭受外敌侵犯的工蚁一般,焦虑不安地在我们这些异常数据之间来回踱步,手中那本厚重无比的账簿也被他快速翻动着,发出阵阵哗哗声响。与此同时,他还紧紧握着一支羽毛笔(真难以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完好无损地保存下这样一件精致脆弱的文具!),并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将所观察到的一切信息都密密麻麻地记录在了纸张之上。而在这期间,他的嘴巴更是一刻不停地念叨着:
天啊! 样本数量竟然如此急剧增长! 而且其中还混入了各种无法控制的变数因素! 这里有一名成年女性,她的情绪波动指数相当之高......那边又有一个成年男子,看起来似乎是位学者,但从其表现来看,他的认知模式明显存在异常之处......再看这边,这位未成年男孩体内的能量读数异常活跃,很可能就是导致周围环境产生变化的干扰源头所在......哦不! 还有这个家伙! 突然间,阿纳托尔满脸惊恐地伸出手指,直直指向半空中那个仅有一张咧开嘴大笑的面庞正飘浮于其上的柴郡猫,声音颤抖地喊道,它完全属于那种根本无法确定具体位置的能量聚合体啊! 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逻辑悖论! 我耗费整整四十年时间精心构建起来的模型恐怕就要彻底崩溃瓦解啦!
够了! 安东尼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猛地伸出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而有力,一把夺过阿纳托尔手中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尖的账簿。账簿在空中飞舞了几下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老兄啊! 你给我醒醒吧! 安东尼瞪大双眼,对着阿纳托尔咆哮道,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能穿透整个空间。咱们眼下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活命啊! 水呢? 食物在哪里? 还有救援队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谁他妈会在意你那些该死的沙子今天是什么狗屁心情!
听到这话,阿纳托尔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发出一声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正在痛苦挣扎。紧接着,他发疯似地扑向安东尼,企图夺回属于他的宝贝——那本记录着无数重要数据的账簿。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度混乱不堪。林静惊恐万分,她紧紧抱住我,身体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如纸。许方教授见状,连忙上前劝阻,但不幸的是,他反而被阿纳托尔误认成一个全新的异常样本,并遭到对方疯狂的追逐和攻击。阿纳托尔甚至还想趁机测量一下许方教授的头部尺寸,以满足他对未知事物的强烈好奇心。
与此同时,林夏却表现得格外镇定自若。只见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仔细观察着这场闹剧的发展态势。她手持一台精密的仪器,将其准确无误地瞄准了正在激烈争吵中的两个人,似乎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而此时此刻,小宇这个小家伙也没有闲着。他充满好奇心地蹲在地上,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柴郡猫那张悬浮在空中的诡异笑容。他竟然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试图用指尖轻轻触碰一下那个神秘莫测的笑脸……
哎呀呀,真是热闹呢。柴郡猫那标志性的笑容在空中飘荡着,仿佛在享受这场混乱带来的乐趣。它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幸灾乐祸,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事情变得更糟的意味。
然而,当听到这个词时,场面却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就像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这个简单而又关键的词汇如同具有神奇的魔力一般,瞬间吸引住了在场每个人的注意力。就连原本正激烈争夺物品的阿纳托尔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猛地转过头,目光紧紧锁定在柴郡猫身旁那块巨大的骆驼石上。
与此同时,安东尼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紧握着阿纳托尔的手,急切地问道:水?哪里有水?
我赶紧指向岩石底部:“在下面!沙子是湿的,能渗出水!”
希望重新燃起。我们几个大人(加上半大的我)立刻动手,用手、用安东尼的扳手、甚至用阿纳托尔那坚硬的账簿外壳,拼命挖掘岩石底部的湿沙。小宇也在旁边帮忙,把挖出来的沙子扒拉开。
然而,希望很快变成了绝望。
湿沙层很薄。挖了不到半米深,下面就是坚硬干燥的岩石层。渗水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几分钟才能汇聚起一小口浑浊不堪的泥汤。我们所有人轮流趴下去,像沙漠里的蜥蜴一样,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那一点点湿气,根本不解渴,反而更勾起了强烈的饥渴感。
“不行……太少了……根本不够……”林静喘着气,嘴唇干裂起皮。
安东尼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完了……这么多人……这点水,塞牙缝都不够……”
阿纳托尔却突然又来了精神,他掏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渗水点的岩石结构和水质,甚至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我们都惊呆了),然后严肃地宣布:“初步判断,是深层裂隙水微量上涌,矿物质含量偏高,流量稳定性极差,预计可持续供给时间不超过……24标准小时。按照目前消耗速率,人均摄入量远低于生存最低阈值。”他顿了顿,看向我们,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研究者的兴奋?“这为‘群体极限生存水资源竞争’提供了绝佳的观测机会!”
“观测你个头!”安东尼差点把扳手扔过去。
压抑和恐慌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尤其是妈妈林静,她看着小宇干渴地舔着嘴唇,眼圈都红了,紧紧抱着他,低声安慰,但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我看着大家绝望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是我……是因为我回应了那颗星星的召唤,才把妈妈他们也卷进来的吗?如果只有我和安东尼,或许还能多撑一会儿……
内疚和无力感像沙漠夜晚的寒气,渗透到骨头里。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小沙漏,冰凉的玻璃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柴郡猫说过,当我想告别时,将它倒转。可是现在……我能抛下他们,自己“告别”吗?
就在绝望的情绪快要淹没所有人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带着点好奇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你们……在找水吗?”
我们齐刷刷地回头。
沙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王子又出现了。他依旧穿着那身绿色的礼服,戴着围巾,金色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是你!小王子!”我脱口而出。
林静、许方、林夏他们都愣住了,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衣着整洁得与沙漠格格不入的小孩。安东尼则是一副“又来了”的表情。
小王子没有理会我们的惊讶,他慢慢走过来,目光扫过我们挖出的那个可怜的小水坑,以及大家干渴疲惫的样子。然后,他摊开手心。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水,也不是食物。而是一颗……种子?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深褐色、毫不起眼的种子。
“这是猴面包树的种子。”小王子说,语气很认真,“在我的星球上,如果不在幼苗时期拔掉它们,它们会长得很大,撑破整个星球。很危险。”
我们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猴面包树?撑破星球?这跟我们现在快渴死了有什么关系?
小王子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他走到那个浅浅的水坑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种子,放到了还有一点点湿气的沙土上。
“但是,”他抬起头,看着我们,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如果是在需要生命的地方,一颗种子,也许能学会……变得温柔一点。”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就不再解释,只是安静地看着那颗种子。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
那颗深褐色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嫩绿的、带着绒毛的幼芽顶破种皮,然后迅速生长,抽出茎叶,根系像有生命般扎进湿沙深处……它的生长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把数年的生命压缩在了几分钟内。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株急速生长的猴面包树幼苗,并没有像小王子说的那样变得巨大而具有破坏性。它长到大约半人高就停止了,树干扭曲却显得坚韧,叶片肥厚,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绿色。而且,在它的几片最大的叶片中心,竟然凝结出了几颗晶莹剔透、如同宝石般的水珠!水珠越来越大,反射着阳光,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水……是干净的水!”林夏的仪器发出了提示音,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颗水珠。
小王子伸手,轻轻摘下一片叶子,叶子中心那颗饱满的水珠滚落下来,被他用手接住。他走到小宇面前,把水珠递给他:“喝吧。它学会了分享。”
小宇惊讶地看着那颗水珠,又看看妈妈,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喝掉了。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好甜!妈妈,是甜的!”
我们都惊呆了。安东尼第一个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另一片叶子上的水珠,喝了下去,然后发出满足的叹息:“天啊……活过来了……”
我们轮流上前,每人从那些肥厚的叶片上,都获取了足够解渴的、清甜无比的水分。那株小小的猴面包树,仿佛一个慷慨的泉眼,满足了我们所有人最基本的需求。
阿纳托尔地理学家完全看傻了,他拿着放大镜和账簿,围着这株违反了他所有认知的植物打转,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这生长速率……这水分凝结效率……违背了植物生理学……光合作用不可能……这必须记录下来!新的物种?!不,是奇迹!是异常事件!”他疯狂地开始素描、记录数据,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崩溃。
小王子看着我们喝饱了水,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
“你看,”他说,“即使是最危险的种子,在需要的时候,也能学会变得温柔。就像我的玫瑰,她虽然骄傲,但我知道,她需要我。”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我们这一大群人,最后目光落回我闪着微光的蓝色手臂上,轻声说:
“你们有很多人。这很好。但也会很……吵闹。要照顾好你的玫瑰。也要小心,不要让猴面包树,长满了整个星球。”
说完,他像上次一样,对我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向沙丘深处,消失在耀眼的阳光里。
留下我们一群人,站在沙漠中,围着一株奇迹般的小树,面面相觑。解了渴,但心中却充满了更多的疑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柴郡猫的笑脸不知何时又飘了回来,看着小王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我们,意味深长地说:
“看吧,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现在,你们算是……初步通过‘园丁’的面试了?”
面试?园丁?这两个词让我感到十分困惑,但当我的目光落在那株在沙漠中顽强生长、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生命之水的猴面包树幼苗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
它就像是这片荒芜之地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散发着勃勃生机与希望之光;而此时此刻,我也突然回想起小王子曾经给予过我们关于和猴面包树的重要提醒——原来如此!难道说……一场惊心动魄且充满未知挑战的冒险正等待着我们去探索吗?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并开始重新审视眼前所面临的一切困境以及可能隐藏其中的种种谜团。
毫无疑问,这场沙漠之旅绝对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般风平浪静、单纯只是一次普通意义上的求生行动而已;相反,或许只有通过层层考验、解开重重谜题之后才能真正揭开其背后深藏不露的秘密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