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意透过窗棂渗入,凤知微指尖冰凉,快刀划过,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她必须立刻弄清楚,裴渊究竟在小紫体内留下了什么后手。
银盘之上,被剖开的胃囊内空空如也,那枚狰狞的“人脸蛊母”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在胃囊内壁,一圈细密繁复的金色纹路却深深刻印其上,如同烙铁烫出的印记,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姐姐……好难受……”小紫虚弱地蜷缩在她掌心,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细小的爪子死死抓着她的手指,“我脑子里……脑子里有人在说话……”
凤知微目光一凝,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说什么?”
“他说……他说……”小紫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服从小主人,才能活得久’……姐姐,我不要什么小主人,我只有你……”
轰的一声,凤知微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开!
这不是普通的蛊术残印,这是“控魂印”!
是上古禁术《归墟引魂诀》中最为阴毒霸道的一式,唯有将此诀修炼至第九重天的大能者,方可隔空种下,无视距离,无视生死,直接操控神魂!
裴渊……他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连一枚被她亲手毁掉的死蛊,都能被他隔空操纵,化为新的枷锁!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原以为自己毁掉了棋子,却没想到,对方反手就将整座棋盘变成了囚笼!
不行,绝不能让裴渊的阴谋得逞!
她当机立断,连夜翻遍古籍,寻到了唯一可能破解此印的法门。
星夜之下,丹房灯火通明,她以百年龙血参为主药,辅以七七四十九种至阳至刚的灵草,炼制传说中能洗涤神魂的“涤神汤”。
药汤滚沸,紫气蒸腾。
她小心翼翼地将汤汁渡入小紫口中,神识紧紧锁定那圈金色纹路,引导药力冲击。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每当药力触及金纹,那金纹非但没有被洗去,反而光芒大盛,颜色愈发深沉,仿佛被滋养了一般,更深地嵌入了小紫的脏腑之中!
小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抽搐起来,行为举止竟透出一丝不属于它的陌生和僵硬。
凤知微心头一沉,立刻停手。
强行驱除,只会让印记反噬得更厉害!
裴渊这一手,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一夜无眠,直到天色微明,疲惫不堪的凤知微趴在桌案上小憩。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趴在她手边昏睡的小紫,双眼猛地睁开,一抹诡异的金光一闪而逝。
它闪电般窜上桌案,叼起一本被翻得破旧的《天启皇陵志》残页,转身便如一道黑影般冲出窗外,直奔城东方向而去!
“小紫!”凤知微瞬间惊醒,想也不想便追了出去。
城东废庙,蛛网遍布,荒草萋萋。
小紫停在一堵斑驳的破墙前,将那张残页放在地上,随即焦躁地绕着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凤知微追至庙中,目光扫过那面墙壁,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看似破败的墙面上,竟用一种特殊的矿石粉末,赫然绘制着一幅巨大而精密的地图!
斗转星移,机关暗道,无一不备——这正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天启皇陵地宫全貌图!
而在地图的最中央,一个血红的标记触目惊心,旁边用古篆写着几个大字:“魂祭井:癸水日寅时,血祭可通九幽。”
她猛然醒悟!
这不是小紫的叛变,是那该死的控魂印在背后操纵!
裴渊不是要控制小紫来对付她,而是要利用小紫,引导她去寻找开启皇陵地宫的钥匙!
他到底想干什么?
心头的迷雾越来越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当夜,窗外暴雨如注,墨七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外,递上了一份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密档。
“凤姑娘,属下查到,裴尚书昨夜以‘镇压邪祟’为名,从太医院的密库中调走了三具‘纯阴胎棺’,去向是北郊的一处别院。”墨七的声音被雨声掩盖,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还有……他向圣上递了折子,申请重启早已废弃百年的‘封魔台’祭祀大典,日期,就定在十日之后。”
凤知微迅速展开密档,潮湿的纸页上,字迹略显模糊,但她的目光却被最末尾的一行小字死死盯住。
“祭祀所需祭品:上古腾蛇遗骸一副,承愿血脉一人。”
承愿血脉……
凤知微的指尖停在那四个字上,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她终于明白了。
她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轻声自语:“他不是要复活什么前朝皇帝,他是嫌当年的封印不够牢固,想重新封印一个魔尊。”
而她,凤知微,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承愿血脉”,是开启封印和关闭封印的唯一钥匙!
好一个裴渊,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紫金小盒,里面盛着沧夜离去时赠予她的“烬魂粉”——一种能与异空间产生共鸣的奇物。
她将粉末均匀混入熏香,分别点燃于房间四角。
青烟袅袅,并非四散,而是诡异地向房间中央汇聚。
片刻之后,那里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仿佛水面泛起涟漪,一道沙哑、古老,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是你……在唤我?”
凤知微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那片扭曲的虚空,声音清冷:“你的老敌人,想用我的血做祭品,顺便把你再关个千八百年。我不怕死,但我极度讨厌被人当成开锁的钥匙。”
虚空中的声音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消化她的话。
那股来自远古的威压越来越沉重,几乎要将整个屋子压垮。
终于,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三日后子时,北境荒原,我会为你留一道‘影门’。若你敢来,我便告诉你——当年,为何偏偏是你,继承了我的魔血。”
话音落下,空间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凤知微挥手熄灭熏香,走到床边,望向睡梦中依旧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小紫,轻柔地抚摸着它汗湿的皮毛:“别怕,他们以为种下的是无法违抗的傀儡印,却不知道,噬灵鼠王最擅长的,就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反吐进敌人的喉咙里。”
窗外,月光穿透雨云,一缕清辉洒落。
那光芒映照在小紫紧闭的眼皮上,竟透出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那不是被蛊惑的印记,而是蛰伏于最深处,等待时机的致命反击。
而在京城无人知晓的地底深处,那三口刚刚被运抵别院的纯阴胎棺中央,一口早已锈迹斑斑的青铜古棺,发出了第一声轻微的震动。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风雨飘摇的京城之下,杀机与阴谋正在同时酝酿,只待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