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那声源自灵魂深处的轻响,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声音,瞬间盖过了地下空间所有的能量轰鸣与法则波动。
木清颜掌心中,那颗被称为“建木源种”的古老种子,表面最大的裂痕处迸发出的翠绿光芒,并非一闪即逝,而是如同喷涌的泉水,源源不断、越来越盛!
那光芒纯净、浩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命造化与空间稳固意蕴。翠绿光华所及之处,周围那暗红色的、液化的“枯荣本源”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冲突,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的“梳理”与“引导”。
“枯”之面的灰黑死寂,在翠绿光芒的照耀下,竟似被镀上了一层温润的玉色,虽然依旧沉寂,却少了几分暴戾的掠夺性,多了一丝“归藏”、“沉淀”的秩序感。
“荣”之面的暗红躁动,则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在翠绿光芒的浸润下,逐渐平息了狂乱,显露出更加精纯、温和的“生发滋养”本质。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截巨大的“镇源脊骨”仿佛受到了强烈共鸣,嗡嗡震颤,其表面暗金色的龙纹与翠绿光芒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和谐共振的波动。脊骨深处封存的、属于玄渊的最后“造化生发”龙力本源,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宣泄口,更加顺畅、磅礴地涌出,经由墨衍的青龙血脉与木清颜的混沌通道,源源不断地注入那颗正在爆发的源种之中!
源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裂痕迅速扩大、连接,枯黄坚硬的外壳如同蛋壳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由翠绿生命光华与玄奥空间符文构成的“光胚”。光胚缓缓舒展、生长,竟在数息之间,于木清颜掌心上方,化作一株仅有三寸高、却枝干虬结、叶片晶莹、每一寸都流淌着大道纹路的——迷你建木虚影!
这虚影虽小,却散发着贯通天地、支撑寰宇的恢宏气韵!它扎根于虚空,枝叶轻轻摇曳,每一次摇曳,都引动着周围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那粘稠的“枯荣本源”在这空间涟漪的涤荡下,分离、转化的速度陡然加快!
一股清新、蓬勃、充满了无限可能与生机的气息,以这株迷你建木虚影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冲刷着地下空间积累万古的死寂与枯败。
“成功了……建木源种……真的复苏了……”玄渊残魂的意念传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释然,以及一丝深深的疲惫,“虽只是虚影雏形……却已具备了建木的‘调和’与‘稳固’本源特性……以此为核心……假以时日……必能重塑此方‘墟壤’枯荣……使其重归灵源正途……”
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那团暗金色的龙魂光团也随之迅速黯淡、透明,仿佛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前辈!”墨衍感应到玄渊残魂急剧消散的气息,心中大恸。
“无妨……吾之使命……已了……”玄渊残魂的意念近乎呢喃,“小家伙……带着青龙血脉……好好走下去……重振龙族……荣耀……”
“小女娃……你的混沌之道……前途无量……善待……这建木之影……它与你……有缘……”
最后一点意念消散,那团暗金色的光团如同泡影般,“啪”地一声轻响,彻底湮灭在空气中。与此同时,那截巨大的“镇源脊骨”也仿佛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量,光芒迅速内敛,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纯粹的、坚硬的骨骼质感,静静地插在玉石地面之中,仿佛一座沉默的丰碑。
一位上古龙族大能的最后残魂,为了守护一方灵源碎片,镇压归墟污染万载,终于在此刻,功成身散,归于天地。
墨衍对着脊骨的方向,郑重地三叩首。木清颜、离曜、赤羽也肃然行礼。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于玄渊残魂消散的悲恸与建木复苏的震撼中时——
异变陡生!
整个地下空间,不,是整个“墟壤”所在的残破陆块,猛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某种庞大无比的存在,正从外部狠狠撞击着这片空间的壁垒!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头顶上方传来,伴随着无数碎石崩落的哗啦声!裂谷上方的岩层,竟然出现了大面积的开裂和塌陷!灰黑色的“枯萎”雾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裂缝中涌入这片原本相对“干净”的空间!
“怎么回事?!”离曜惊骇抬头,离火剑瞬间出鞘。
“是外面!有人在强行攻击这片‘墟壤’的空间结构!”赤羽脸色剧变,感应到了强烈的外部能量波动,那波动阴冷、死寂、充满了毁灭与终末的意蕴——“归墟教!他们找来了!而且……在强行破界!”
木清颜也瞬间明悟。建木源种复苏爆发的磅礴生机与空间波动,如同黑暗中的巨型火炬,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归墟教一直在追踪他们,此刻必然是感应到了这股异常波动,不惜代价要破开“墟壤”的屏障,杀进来!
“快!带着建木之影,离开这里!”墨衍急声喝道,一把拉起木清颜。玄渊残魂已散,镇源脊骨沉寂,此地的“枯荣之毒”虽被建木虚影初步梳理,但整体仍极不稳定。一旦归墟教攻破进来,在这封闭空间内,他们无路可逃!
木清颜也知情况危急,心念一动,掌心上空那株三寸高的建木虚影微微一颤,化作一道翠绿流光,主动投入她的眉心,悬浮于混沌道种之旁,竟与道种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生联系,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的生机与空间之力,滋养着她损耗巨大的道基。
然而,还没等他们找到离开的路径——
“咔嚓——!!!”
头顶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声!一道长达数十丈、边缘闪烁着灰白寂灭光芒的巨大空间裂缝,被硬生生撕开!紧接着,四道散发着浓郁死寂气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那裂缝中降临!
为首者,正是那阴柔诡谲的第四祭首!他灰白长袍猎猎作响,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两点瞳光死死锁定木清颜,尤其是在她眉心那隐约流转的翠绿光芒上停留片刻,眼中贪婪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在他身后,是三名气息更加深沉晦涩、显然比之前寂灭行者更加强大的灰袍人,每一个都散发着不弱于天仙后期的波动,手中持着样式奇诡、流淌着寂灭符文的骨器。
“呵呵……真是让本座好找啊……”第四祭首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躲到这‘墟壤’绝地,还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混沌载体,你果然总能给本座‘惊喜’。”
他的目光扫过黯淡的玄渊脊骨和周围尚未完全平息的“枯荣本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更甚:“竟能引动此地残存的龙力,还似乎……催化了某种蕴含生机的神物?可惜,一切都要结束了。交出混沌道种和那神物,本座可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恐怖的仙君威压混合着精纯的寂灭真意,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向四人!刚刚经历大战、消耗巨大的离曜和赤羽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墨衍强撑青龙虚影,挡在最前,却也脸色发白。
木清颜感受着眉心建木虚影与混沌道种传来的温暖与支撑,强行稳住心神。她知道自己状态极差,墨衍重伤未愈,离曜赤羽消耗巨大,面对全盛状态且有备而来的第四祭首及三名强援,正面抗衡绝无胜算。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玄渊脊骨沉寂,此地唯一的“异常”便是那尚在缓缓流转、被建木之力初步梳理的暗红“枯荣本源”。而头顶,那道被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正在缓慢弥合,但依旧有外界的“枯萎”雾气涌入……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想要?那就……自己来拿吧!”
木清颜忽然清叱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向前一步,双手猛地向地面一按!
丹田中,混沌道种与建木虚影同时光芒大放!一股奇异的、混合了混沌包容、建木调和、以及她刚刚领悟的“枯荣转化”之意的道韵,被她全力注入脚下那片尚未完全稳定的暗红“枯荣本源”之中!
“混沌——引乱!建木——定标!”
她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向滚烫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冷水!
刹那间,原本被建木虚影初步梳理、趋于缓和的“枯荣本源”,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火药桶,轰然暴动!暗红与灰黑色的能量疯狂对冲、激荡、爆炸!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被狂暴的“枯荣”乱流充斥!空间剧烈扭曲,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在能量对冲中滋生、湮灭!
“你找死!”第四祭首没料到木清颜竟敢如此疯狂地引爆此地不稳定的能量,脸色一变,灰白光芒瞬间护住己身与三名手下,抵挡着狂暴乱流的冲击。
而就在这混乱到了极致的瞬间,木清颜一手抓住墨衍,一手朝着离曜赤羽方向虚抓,混沌道气化为牵引之力,同时眉心建木虚影爆发出强烈的翠绿光芒!
建木,天地灵根,本就有贯通、稳固空间之能!此刻,在木清颜的催动下,建木虚影的光芒精准地照射在头顶那道正在弥合的空间裂缝边缘,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枯荣”乱流冲击而新生的、通往未知方向的、更加微小的空间漩涡之上!
“就是现在!跳进去!”木清颜嘶声大喊,用尽最后力气,带着墨衍,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被建木光芒标记的、仅有脸盆大小、疯狂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吸力的空间漩涡!
离曜和赤羽虽惊骇,但也知留下必死无疑,咬牙紧随其后!
“休想逃!”第四祭首怒极,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指芒破开乱流,直射木清颜后心!
然而,就在指芒即将触及的刹那,木清颜四人的身影,已彻底没入那狂暴的空间漩涡之中,消失不见。指芒击空,打在紊乱的“枯荣”能量上,引发更剧烈的爆炸。
空间漩涡随即在狂暴能量中彻底湮灭,再无痕迹。
第四祭首悬浮于肆虐的能量乱流中,灰白瞳光死死盯着木清颜消失的地方,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感应到,那个漩涡通往的方向,空间坐标极其混乱遥远,且充满了不稳定因素,连他都难以精准追踪。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与不甘。混沌载体不仅再次从他手中逃脱,似乎还得到了某种与生机相关的神物机缘!这让他如何向上面交代?
“祭首大人,现在……”一名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四祭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目光阴冷地扫过这片即将彻底崩溃的地下空间,以及那截黯淡的玄渊脊骨。
“此地已废,那神物也被带走……不过,他们强行遁入不稳定空间乱流,不死也要脱层皮!立刻传讯各方,尤其是可能连接到‘墟壤’的空间薄弱点附近,严加搜查!活要见人,死……也要把混沌道种和那神物碎片带回来!”
“是!”
灰白光芒卷起三人,迅速从头顶裂缝撤离。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整个地下空间在“枯荣”乱流的持续冲击下,终于彻底坍塌,将玄渊的脊骨与这片万古战场最后的遗迹,一同掩埋于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而木清颜四人,则被那狂暴的空间漩涡吞噬,抛向了又一个吉凶未卜、完全未知的远方。建木虚影护持着他们最后一缕生机,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艰难地寻找着落脚之地。新的逃亡与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