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之内,是认知与法则的彻底颠覆。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前后左右。只有无穷无尽的、扭曲蠕动的灰白色“实质”,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病变内脏,又像凝固的混沌浓汤。这些灰白色“实质”不断翻涌、伸缩,表面浮现出亿万张模糊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与诅咒,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憎恨、贪婪与毁灭欲——这便是那侵蚀了“世界之卵”的“恶念”具现化!仅仅是置身其中,木清颜与墨衍就感到自身的意志、情感、甚至记忆,都开始被强行污染、扭曲,生出种种负面心魔。
而在这些蠕动恶念“肉壁”的中央,悬浮着那团仅存的、直径约丈许的金青色“光核”。光核纯净而温暖,如同晨曦中最柔和的那一缕光,又如同一颗生机勃勃的种子,散发出“创造”、“修复”、“生长”、“秩序”等一切积极美好的本源意念。但此刻,这光核被无数灰白色的、如同血管神经般的“恶念根须”从四面八方刺入、缠绕、包裹,光核的光芒被压抑到极点,如同被蛛网困住的萤火,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光核与恶念的接触面,已经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共生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强行剥离任何一方,都可能导致整体的崩溃。
裂隙入口在他们身后剧烈扭曲,似乎随时会闭合。源卵外部的吸力与侵蚀并未停止,只是被逆鳞暂时打开的“门户”与内部的特殊环境暂时隔开。
“这里……就是‘恶念’的巢穴……”墨衍龙瞳收缩,逆鳞之光在周围灰白肉壁上照出一片暗金色的区域,勉强抵御着恶念的近距离侵蚀,但光芒正被快速消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青龙血脉在这里如同黑夜中的火把,格外吸引那些恶念的“注意力”。
木清颜的状态稍好。她周身的“先天混沌”意蕴,似乎对这种纯粹负面的“恶念”有着天然的“兼容”与“漠视”。灰白色的恶念气息靠近她身体时,会被那层灰蒙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流悄然同化、稀释一部分,虽然无法根除,但侵蚀速度大大减缓。她的混沌道基在此地异常活跃,如同回到了某种“原始环境”,自发地吸纳、转化着周围混乱的能量(包括部分被稀释的恶念),补充着自身的消耗。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团被束缚的金青色光核,以及那些深入光核内部的恶念根须。
“按照遗念所说……以混沌为炉,包容分解恶念根须;以建木为引,修复引导秩序光核。”木清颜在心中快速推演,“我的‘先天混沌’意蕴,或许能尝试‘溶解’那些根须与光核的连接点,而不伤及光核本身。但必须极其精准,且需要强大的‘秩序’之力,在根须被溶解的瞬间,接续、修复光核被破坏的结构,并引导其自我复苏……”
这需要她对混沌与建木两种力量,有着入微级别的操控与完美无间的配合!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直接摧毁光核,或者导致恶念彻底暴走!
“墨衍,”木清颜传音道,声音异常冷静,“我需要你以逆鳞之力,尽可能稳定这片核心区域的空间,并吸引那些游离恶念的‘注意力’,为我的操作争取空间和时间。同时,随时准备,如果光核出现复苏迹象,以青龙血脉呼应,为其注入‘生机’与‘坐标’。”
墨衍重重点头:“明白!交给我!”他不再保留,将刚刚获得的圣祖本源之力与自身龙魂彻底燃烧,心口逆鳞虚影猛然扩张,化作一道暗金色的、布满龙纹的光罩,将两人与那金青色光核所在的区域勉强笼罩!光罩之外,灰白色的恶念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疯狂扑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光罩剧烈震荡,但暂时稳住了。
木清颜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口仍在发生奇妙变化的混沌灵泉,以及眉心那枚正向“混沌青”转变的建木印记。
灵泉深处,那坍缩的“原点”缓缓旋转,散发着“先天混沌”的意蕴。她尝试引导这股意蕴,并非粗暴地外放,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将其凝聚成无数比发丝还要细微千万倍的“混沌丝线”。这些丝线无形无质,却又蕴含着同化万物的本源特性。
同时,眉心建木印记光芒流转,翠绿中透着混沌青的光华,被她同样凝聚成无数细密的“秩序丝线”,这些丝线蕴含着修复、生长、定义的法则力量。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力量丝线,在她的意念操控下,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然探出体外,避开那些疯狂扑击光罩的游离恶念,向着金青色光核表面,那些恶念根须与光核交织最深的“节点”游去。
这个过程凶险无比。她的神识必须高度集中,同时操控两种力量,在狂暴混乱的能量环境中,进行微观层面的“手术”。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自身情绪的波动、或者力量操控的细微偏差,都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
第一根“混沌丝线”与“秩序丝线”,小心翼翼地接近了一个较小的节点。那节点处,灰白色的恶念根须如同毒牙,深深咬入金青色的光核之中,两者已经部分融合。
木清颜屏住呼吸,意念微动。
“混沌丝线”如同最轻柔的水流,包裹住那恶念根须与光核的接触面,然后,“先天混沌”的同化之力开始生效!并非强行摧毁恶念根须(那会连带损伤光核),而是以一种近乎“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从分子、乃至法则层面,缓慢地“溶解”那连接处的、被恶念污染和扭曲的“粘合物质”,试图将两者分离开来!
这过程极慢,且消耗巨大。木清颜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与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那恶念根须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开始剧烈挣扎,释放出更浓烈的负面意念冲击木清颜的心神。
与此同时,“秩序丝线”早已蓄势待发!在“混沌丝线”溶解掉一部分扭曲粘合物的瞬间,“秩序丝线”立刻如同最灵巧的织工,以建木的生机与秩序法则,迅速填补、修复光核表面因分离而产生的微小“创口”,并尝试刺激光核本身的力量,使其产生微弱的排斥力,辅助脱离。
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雪消融般的声音。那处节点的恶念根须,前端的一小截,竟然真的与金青色光核微微分离了一丝!虽然根须主体仍在,但连接不再那么紧密牢固!
成功了第一步!
木清颜精神一振,但不敢有丝毫松懈。这只是亿万根须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而且,随着她的行动,整个恶念“巢穴”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灰白色的肉壁疯狂蠕动,更多的恶念面孔浮现,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无声尖啸!无数新的、更加粗壮的灰白色触须从肉壁中生出,如同暴怒的章鱼,狠狠抽打在墨衍维持的逆鳞光罩上!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暗金色光芒迅速黯淡!
“呃啊——!”墨衍闷哼一声,七窍再次溢血,身形摇晃,却死死撑住,龙吟声中带着不屈的倔强,“清颜……继续……我……撑得住!”
木清颜咬牙,加快速度!更多的“混沌丝线”与“秩序丝线”从她周身涌出,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阵列,同时开始处理光核表面不同位置的数十个关键节点!
溶解、修复、刺激、分离……
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对两种力量的操控也越来越精妙入微。混沌道基在“先天混沌”意蕴的支撑下,展现出惊人的持久力与包容性;建木印记在“混沌青”色的转变中,秩序之力更加圆融、更具韧性。
金青色光核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帮助,那微弱的搏动开始变得有力了一丝,散发出的温暖光芒也明亮了一分,甚至开始主动配合“秩序丝线”,释放出细微的秩序波纹,排斥那些恶念根须。
希望,如同石缝中顽强钻出的小草,在绝境中显露生机。
然而,恶念的反扑也达到了顶峰!不仅外部攻击加剧,那些被“混沌丝线”溶解、与光核分离的恶念根须,并未彻底消散,反而如同被斩断的蚯蚓,在灰白色的“肉壁”环境中快速再生、扭曲、融合,化作更加狰狞、更加污秽的形态,甚至开始主动攻击木清颜探出的力量丝线!
更糟糕的是,木清颜感觉到,随着不断使用“先天混沌”意蕴去溶解恶念与光核的连接,她的混沌道基,似乎也在被那些被溶解下来的、高度浓缩的负面恶念“残渣”所污染!这些残渣无法被完全同化,如同细微的尘埃,沉淀在她的混沌气流与道基结构之中,带来阵阵阴冷、烦躁、暴戾的负面情绪,干扰着她的心神与判断!
净化他人,亦在污染自身!
“不能停……不能停……”木清颜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眼中却燃烧着执拗的火焰。她分出部分心神,强行压制道基内滋生的负面情绪,继续操控着丝线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