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震动如同警报，瞬间撕裂了顶楼刚刚凝聚起的、微妙而脆弱的氛围。林晚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那串来自家乡的陌生号码，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家乡……这个她拼命逃离、试图埋葬的地方。除了母亲和极少数值得信任的旧邻，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联系方式。而这个时间点，这个号码……
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刚才因顾宴的话而泛起的一丝涟漪瞬间冻结。
顾宴显然也注意到了她骤变的脸色和那串不寻常的号码。他的眉头微蹙，眼神锐利起来，但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林晚的手指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家乡口音的男声，语气焦急万分：
“是小晚吗？是林师傅家的闺女小晚吗？”声音很大，甚至透过话筒隐隐传到了旁边的顾宴耳中。
林晚的心猛地一揪。“是我。您是？”
“我是你王叔啊！以前住你家武馆隔壁开杂货铺的王叔！”对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晚，不好了！出大事了！你妈妈……你妈妈她晕倒住院了！”
“什么？！”林晚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顾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才勉强撑住。
“怎么回事？王叔！我妈她怎么样了？！”林晚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音，所有的冷静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溢血！很严重！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王叔的声音又快又急，“你妈妈晕倒前，有几个陌生男人来找过她，凶神恶煞的，在武馆旧址那里吵吵嚷嚷的，好像是为了你爸爸当年那件事……你妈妈跟他们争执了几句，情绪一激动就……唉！”
陌生男人？为了爸爸当年的事？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苏晴！一定是苏晴！她不仅在本地对她下手，竟然还将魔爪伸向了她的家乡，伸向了她体弱多病的母亲！
愤怒、恐惧、担忧……无数种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王叔……麻烦您，麻烦您先帮我照看一下我妈妈……我、我马上回去！我这就买票回去！”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好好好，你快回来吧！医院这边我先盯着！”王叔连声答应，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林晚还维持着接听的动作，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顾宴扶着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冰凉。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但从她刚才的电话和反应，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家里出事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力量。
林晚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让她几乎崩溃。“我妈……我妈她脑溢血住院了……是苏晴……一定是她派人去骚扰我妈……”她语无伦次，声音哽咽。
顾宴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怒意。他没想到苏晴竟然如此没有底线，将手伸得这么长，直接伤害到了林晚的家人！
“别怕。”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动作不带任何暧昧，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保护和安慰，“有我在。”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冷静而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李叔，立刻准备飞机，我要最快的航班去林晚的家乡江市。另外，联系江市最好的医院和脑科专家，立刻赶往江市人民医院会诊。对，现在，立刻，马上！”
挂断电话，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在发抖的林晚，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我们现在就去机场。你妈妈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他的话语，他的行动，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几乎要被恐慌吞噬的林晚牢牢拉住。在这种天塌地陷的时刻，有一个人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为她安排好一切，这种支撑，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她看着他，泪水更加汹涌，却不再是纯粹的绝望，里面掺杂了复杂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顾宴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林晚的手，快步离开顶楼。他甚至没有回教室拿书包，直接带着她下了楼，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无声地滑到教学楼前等候。
车上，顾宴一直在用电话协调安排，联系医院，调动资源。林晚靠坐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一片混乱。对母亲的担忧占据了她绝大部分心神，但顾宴为她所做的一切，也像暖流，一点点渗透着她冰封的心。
她忽然想起他刚才在顶楼说的话——“一起面对”。
他现在，不正是在用行动践行这句话吗？
到达机场，通过特殊通道，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架小型私人飞机。直到飞机冲上云霄，林晚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已经在飞往家乡的途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少年。
顾宴递给她一杯温水，声音放缓：“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专家团队已经在待命，你妈妈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林晚接过水杯，温热的感觉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她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浓重鼻音的：“……谢谢。”
顾宴摇了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谢。”
飞机在云层中平稳飞行。林晚闭上眼，却毫无睡意。母亲的病情，家乡未知的状况，苏晴的狠毒，还有身边这个让她心思复杂的顾宴……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力交瘁。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江市机场。早有车辆在停机坪等候，直接载着他们风驰电掣般地赶往江市人民医院。
来到抢救室所在的楼层，王叔和几个熟悉的邻居正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林晚，王叔立刻迎了上来。
“小晚！你可算回来了！”王叔看到林晚身后的顾宴，愣了一下，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你妈妈还在里面，医生说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林晚立刻冲上前问道。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气质不凡的顾宴，语气比较缓和：“病人暂时抢救过来了，但出血量比较大，需要密切观察。你们来得及时，我们院的专家团队也已经介入，会尽全力救治。”
林晚刚松了一口气，医生却又说道：“不过，在救治过程中，我们发现病人体内有一些异常的药物残留，初步判断可能是导致血压骤升、诱发脑溢血的诱因之一。你们家属，知不知道病人最近有没有服用什么特殊的药物，或者……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异常药物残留？！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冰凉。
难道……妈妈晕倒，不仅仅是情绪激动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