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在狱中出事了?!”
沈青山带来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林晚从刚才那悲喜交加的震撼中拉回冰冷而残酷的现实。顾宴的脸色也骤然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顾宴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慕容博是此案最关键的罪犯,他的口供牵扯出无数人和事,他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沈青山快速说道:“具体细节还不清楚。沧澜师叔只说,就在半小时前,慕容博在单独的关押室内突然陷入重度昏迷,狱方医生初步判断是急性心梗,但送去抢救的路上,人就没了。现在上面已经介入调查,怀疑……可能是他杀,伪装成疾病猝死。”
他杀!灭口!
这个结论,让林晚和顾宴的心同时沉入谷底。果然,还是有人不想让慕容博活着接受审判,不想让他吐出更多秘密!那份所谓的“影子文件”背后涉及的“大人物”,终于按捺不住,动手了吗?
“是谁干的?查到了吗?”林晚急切地问,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丝恐惧。对方能在看守森严的单独关押室下手,能量何其恐怖!
“还在查,但难度极大。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抹去了所有直接痕迹。”沈青山眉头紧锁,“沧澜师叔说,这恰恰证明了慕容博吐出的东西,已经触及了某些人的核心利益,他们不惜冒险灭口。同时,这也可能是一个警告,警告所有还在追查此事的人。”
警告……林晚不由自主地看向康复花园另一头,在护工陪伴下安静晒太阳的爷爷。如果对方连狱中的慕容博都能轻易灭口,那么对他们这些活在明面上的人,尤其是目前处于脆弱状态的爷爷,岂不是更危险?
一股寒意从林晚脚底升起。
顾宴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冰冷。他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几个电话,声音冷峻地下达指令:
“立刻提升所有与我们相关人员的安全警戒级别!尤其是医院,加派三倍人手,启用最高级别的生物识别和反侵入系统!任何可疑人员靠近,无需警告,直接控制!”
“联系我们在司法系统内部的关系,密切关注慕容博‘猝死’案的调查进展,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哪怕是传言!”
“启动对顾氏集团内部,以及与慕容集团有过深度合作的所有关联方,进行新一轮的、更隐秘的财务和人员背景审查!尤其是那些之前态度暧昧、或者与顾明峰有过密切往来的人!”
一条条指令,如同作战命令般迅速发出。顾宴很清楚,慕容博的死,意味着斗争进入了更凶险、更隐蔽的阶段。对方已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开始使用最极端的手段。
“沈兄,”顾宴看向沈青山,“沈家那边……”
“放心,沈家会动用一切力量,追查灭口者的线索,并确保师父和小晚的绝对安全。”沈青山毫不犹豫,“沧澜师叔已经亲自去处理此事了。另外,关于那份‘影子文件’,如果它真的存在,现在恐怕成了最烫手的东西,也是对方最想得到或销毁的东西。”
顾宴点头,这正是他最担心的。慕容博临死前特意提及“影子文件”,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祸水东引,或者……是他最后的挣扎,希望有人能凭借那份文件,继续追查下去,替他“复仇”?
“林晚,”顾宴转向她,语气严肃,“从现在起,你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关于爷爷记忆恢复的事情,也要更加谨慎,尤其不要在爷爷面前提起任何与‘文件’、‘证据’、‘慕容’相关的词汇。我们必须假设,爷爷的病房甚至可能被监听。”
林晚用力点头,手心已是一片冰凉。她看着远处爷爷平静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担忧。爷爷现在这样,反而安全吗?还是说,失忆的状态,会让对方更加忌惮,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份要命的文件是否就藏在爷爷混乱的记忆迷宫中?
接下来的两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医院被沈家和顾宴的人手围成了铁桶,进出核查极其严格。林晚和顾宴几乎寸步不离医院,沈青山也坐镇指挥。
慕容博“猝死”案果然成了悬案。调查组初步结论倾向于“突发疾病”,但内部流传着各种“被自杀”、“毒杀”的小道消息,却始终找不到确凿证据。几个之前被慕容博供出的“保护伞”也先后“突发急病”或“意外身亡”,线索一条条被掐断。
显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以极高的效率“清理”着一切。
这种压抑和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的刀光剑影更折磨人。
林晚在陪伴爷爷时,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她不再试图哼唱母亲的歌谣,也不敢再提及任何可能触及过去的词汇。只是进行着最日常的陪伴和护理。
然而,林正雄的状态,却在慕容博死讯传来的这两天,出现了一些微妙而持续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时常失焦地望着虚空,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对抗脑海中某种混乱的噪音。有时,他会无意识地重复一些破碎的词组,比如“盒子……钥匙……”、“晚晚……别怕……”、“地……下面……”。
沈家请来的心理专家观察后认为,这可能是外部剧变(即使他们刻意隐瞒,但医院的紧张气氛、人员调动或许还是被爷爷感知到了)和潜意识中某些关键信息被触动的共同结果。爷爷的深层记忆正在活跃,但缺乏有效的引导和整合,反而可能导致精神上的混乱和痛苦。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安全而温和的‘锚点’,来稳定他的情绪,并尝试引导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向积极或至少中性的方向整合。”心理专家建议,“最好是与他深层情感紧密相连,但又不会直接刺激创伤记忆的事物或场景。”
与深层情感相连,又不会直接刺激创伤……
林晚陷入了沉思。武馆?不行,那里关联太多惨痛记忆。父母?更不行。还有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一直贴身戴着、从未取下过的那枚羊脂白玉平安扣上。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爷爷以前虽然很少提及母亲,但每次看到这枚平安扣,眼神都会变得格外温和。
这枚平安扣,或许就是那个“锚点”?
她有些犹豫,怕会适得其反。
然而,这天傍晚,林正雄的状态突然变得更加焦躁不安。他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口中含糊地念叨着“血……好多血……”、“快跑……”、“不能给他们……”,额头上渗出冷汗,神情痛苦。
医生给他用了少量镇静剂,才让他勉强平静下来。
看着爷爷痛苦的样子,林晚再也忍不住了。她必须做点什么!
等到爷爷再次平静睡去,林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脖子上那枚温润的平安扣取了下来。她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平安扣,放进了爷爷那只没有打点滴的、苍老的手掌心里,然后用自己的手,轻轻覆盖上去。
玉石冰凉的触感,传递到爷爷的掌心。
林晚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握着爷爷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林晚以为这个方法无效,准备收回手时,她感觉到,爷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将那枚平安扣,握在了掌心。
紧接着,一滴浑浊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爷爷紧闭的眼角滑落,渗入鬓边的白发。
林晚的眼泪也瞬间涌出。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沈青山面色无比凝重地走了进来,对着顾宴和林晚低声道:
“沧澜师叔那边有突破性发现。他们顺着慕容博生前最后几天的异常通讯记录,反向追踪,锁定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加密信号接收端。信号源的物理位置……指向了本市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地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市第一医院,行政楼,顶层的院长专属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