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逃跑后,林晚没有立刻报警。她握着那张存储卡回到武馆大堂,打开电脑查看内容——里面果然是她这几天教学的全记录,从早到晚,角度刁钻,很多镜头特意捕捉了她和学员的亲密互动,如果配上恶意解说,确实可以制造出“敛财”“个人崇拜”之类的谣言。
“小晚,怎么了?”陈叔从里屋出来,看到她脸色不对。
林晚把情况简单说了。陈叔脸色大变:“这还得了!报警!马上报警!”
“先不急。”林晚关掉电脑,“报警只能抓张明一个,抓不到他背后的人。而且打草惊蛇,对方可能会换更隐蔽的方式。”
“那怎么办?”
林晚思考着。她想起顾宴在北京处理基金会的事,想起顾晴在追查顾氏前高管,想起自己这边还要面对节目组和武馆的各种事务。
多线作战,分身乏术。
“陈叔,武馆这边你帮我盯着,如果那个张明或者类似的人再来,立刻通知我。”林晚说,“我要去北京一趟。”
“北京?去找顾宴?”
“不只是找他。”林晚眼神坚定,“我要去见见能帮我们的人。”
她连夜订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然后给顾宴打电话说明情况。顾宴听到张明的事,声音立刻冷下来:“我让阿强回上海保护你。”
“不用,阿强还在帮你查顾氏的事。”林晚说,“我去北京找你,我们当面商量。另外,我想见见你联系的那些媒体和专家。”
“好,我去机场接你。”
挂断电话,林晚开始整理行李。她带上了所有能证明自己的材料——法院的判决书、武馆的账目、学员的感谢信,还有那张存储卡。
凌晨四点,林晚出发去机场。上海的清晨还笼罩在薄雾中,街道空旷,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她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心里有忐忑,但更多的是决心。
不能再躲了。既然对方步步紧逼,那就正面迎战。
飞机在上午九点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顾宴已经在到达口等她,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疲惫,但看到她时,眼睛立刻亮了。
两人拥抱,很用力,像要把这几天的思念都融进这个拥抱里。
“瘦了。”顾宴摸着她的脸。
“你也瘦了。”林晚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基金会的事很麻烦?”
“有点,但快解决了。”顾宴接过她的行李,“走,车上说。”
车上,顾宴详细说了北京这边的情况。民政部和税务总局的审查基本结束,确认基金会没有问题,只是因为成立仓促有些程序瑕疵,需要补交材料,不涉及罚款。但媒体那边——他联系了几家权威媒体想做深度报道,却都收到了“上面的压力”,暂时不能发。
“上面的压力?”林晚皱眉,“谁?”
“不知道,但能量很大。”顾宴说,“我怀疑和搞你的那批人是同一伙。他们想双线压制,让我们顾此失彼。”
林晚拿出那张存储卡:“他们派了人来武馆偷拍,想制造新的黑材料。”
顾宴的眼神冷下来:“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所以我想好了。”林晚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联合起来,把所有事情一次性说清楚——武馆的,顾家的,基金会的,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手。”
“怎么联合?”
“开一场联合发布会。”林晚说,“我,你,还有顾晴阿姨。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把所有的真相都公开。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无所遁形。”
顾宴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笑了:“林晚,你越来越像将军了。”
“是被逼的。”林晚也笑,“武术里有一招叫‘借力打力’。他们不是想用舆论压我们吗?那我们就用更大的舆论反压回去。”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顾宴联系顾晴,林晚联系她在上海的支持者——节目组的陈导、刘叔、秦雨等学员代表。所有人都同意参加这场联合发布会。
地点定在北京一家有影响力的媒体中心,时间就在两天后。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是疯狂的准备工作。林晚和顾宴几乎没合眼,整理材料,准备讲稿,联系媒体。顾晴从上海飞来,带来了阿强调查的最新进展——那个顾氏前高管确实有问题,而且在老爷子死后试图侵吞公司资产,被顾晴发现后怀恨在心,很可能就是他策划了这一切。
“证据呢?”林晚问。
“在这里。”顾晴递过一个文件袋,“阿强找到了他和几个营销号、水军公司的交易记录,还有他雇佣私家侦探跟踪我们、偷拍我们的证据。”
林晚打开文件袋,里面是银行流水、聊天记录、偷拍照片,一应俱全。
“够判他几年了。”顾晴冷笑,“但我要的不只是让他坐牢,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发布会前一天晚上,林晚和顾宴终于把所有材料准备好。两人靠在酒店的沙发上,累得几乎虚脱,但精神很亢奋。
“紧张吗?”顾宴问。
“有点。”林晚靠在他肩上,“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要结束的感觉。顾宴,等这件事完了,我们真的去旅行吧。什么都不管,就我们两个人。”
“好。”顾宴搂住她,“去大理,还是去西藏?或者出国?”
“都可以。”林晚闭上眼睛,“只要有你在。”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着了,连灯都没关。窗外,北京的夜色深沉,但黎明总会到来。
---
第二天下午两点,媒体中心的大厅座无虚席。上百家媒体到场,长枪短炮对准主席台。网络上,直播链接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百万。
林晚、顾宴、顾晴三人并肩走上主席台。他们都穿着简洁的正装,表情平静而坚定。
林晚先发言。她没有讲自己的故事,而是展示了武馆这几天的真实记录——不是张明偷拍的那种剪辑版,是完整的、未经剪辑的教学视频。视频里,男女老少认真练武,笑容灿烂,气氛融洽。
“这是我这几天在武馆教课的真实记录。”林晚说,“一共来了三千二百四十七人次,年龄从六岁到七十六岁,职业涵盖各行各业。我没收一分钱,反而自费购买了练功服和器械。有人说我作秀,有人说我敛财——请问,这样的作秀,你能坚持几天?这样的敛财,你能倒贴多少钱?”
台下安静,只有快门声。
“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正式宣布一件事。”林晚看向镜头,“林氏武馆将成立‘武术传承公益基金’,每年拿出武馆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于支持传统武术的传承和发展。第一笔资金,将用于资助那些想学武但家庭困难的孩子,特别是女孩。”
掌声响起。
接着是顾宴。他展示了基金会的所有账目和证明材料,详细说明了每一笔资金的来源和去向。然后,他放出了一段视频——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亲口讲述基金会如何帮助他们走出困境。
“这个基金会,用的是顾震山非法所得中追回的部分资金。”顾宴说,“我们用这些钱,去做他生前从未做过的事——帮助人,而不是伤害人。有人说这是洗钱,是避税——请问,哪家洗钱机构会把账目完全公开?哪家避税基金会会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受助者身上?”
最后是顾晴。她直接点名了那个顾氏前高管的名字,展示了他所有的犯罪证据。
“这个人,在顾震山死后试图侵吞公司资产,被我阻止后怀恨在心。”顾晴的声音冷得像冰,“于是他策划了这一系列事件——雇佣水军抹黑林晚,伪造证据陷害顾宴,甚至派人偷拍,试图制造新的谣言。他以为躲在网络后面就安全了?今天,我就要把他揪出来,晒在阳光下!”
大屏幕上滚动着那些证据:银行流水,聊天记录,雇佣合同,偷拍照片……铁证如山。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疯狂记录,直播间弹幕爆炸。
发布会进行到提问环节时,一个记者站起来:“林教练,你刚才说武馆要成立公益基金,请问这笔钱从哪里来?武馆现在的经营状况如何?”
林晚刚要回答,大厅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人闯了进来,正是那个顾氏前高管——王文博。他看起来比照片上更瘦削,眼神疯狂,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
“他们在说谎!”王文博大喊,“顾晴在诬陷我!那些证据都是伪造的!”
保安想上前制止,但王文博突然掏出一把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杀!我要让所有人看看,顾家是怎么逼死人的!”
全场震惊。直播镜头全部转向他。
顾宴立刻站起来:“王文博,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王文博狂笑,“顾宴,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你今天在这里表演一下‘大义灭亲’,就能洗白你和你爷爷的罪恶?我告诉你,顾氏那些肮脏事,我手里还有更多证据!如果今天我死在这里,那些证据就会自动公布!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顾家的真面目!”
他这是要鱼死网破。
林晚看着台上的顾宴和顾晴,看到他们脸上的凝重。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道坎——如果今天让王文博得逞,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她突然站起来,走向台下。
“林晚!”顾宴想拉住她。
但林晚已经走到了王文博面前,距离他只有五米。
“王先生。”她的声音很平静,“你说你手里有顾家的证据,能给我看看吗?”
王文博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给你看?”
“因为我是林晚,林氏武馆的传人,也是顾宴的恋人。”林晚说,“如果你手里的证据是真的,我愿意和你一起公开。但如果是假的……”
她向前一步,眼神锐利:“你敢当着这么多媒体和观众的面,证明你手里的证据是真的吗?”
王文博的手在抖。他原本只是想威胁,没想到林晚会直接逼他亮底牌。
“我……我为什么要证明?”他后退一步,“你们都是一伙的!”
“如果你不证明,那只能说明你在撒谎。”林晚继续逼近,“王先生,你刚才说要自杀,说要让所有人看到顾家怎么逼死人。那现在,是你自己把证据拿出来,还是你真的要在这里自杀?”
她把选择权抛了回去。如果王文博拿不出证据,他就是撒谎;如果他真的自杀,那就是畏罪自杀,同样证明他有问题。
进退两难。
王文博的脸色越来越白,手里的刀在颤抖。突然,他把刀扔在地上,崩溃地蹲下,抱头痛哭:“我……我输了……我认输……”
保安立刻上前控制住他。顾宴也冲下台,把林晚拉到身后,生怕王文博还有后手。
但王文博已经完全崩溃了,被带走时还在喃喃自语:“我只是想要钱……我只是想要钱……”
一场风波,就这样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
发布会继续。顾宴接过话筒,看着台下和镜头:“各位,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什么叫狗急跳墙。王文博手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更多证据’,他只是在垂死挣扎。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任何人手里有顾家、或者我个人、或者林晚的任何违法证据,欢迎拿出来,我们愿意接受任何调查。”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顾家在过去确实犯过错,害过人。我爷爷已经死了,但他造成的伤害还在。我能做的,就是用余生去弥补,去帮助那些受害者,去建立一个干净的、有良心的企业。这很难,但我会做下去。因为这是我父母留下的遗愿,也是我对所有受害者的承诺。”
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更热烈,更持久。
发布会结束后,林晚、顾宴、顾晴在后台休息室见面。三人都很疲惫,但眼里都有光。
“结束了。”顾晴长长吐出一口气,“真的结束了。”
“还没完全结束。”林晚说,“王文博会受到法律制裁,但那些被他误导的舆论,还需要时间慢慢扭转。”
“那就慢慢来。”顾宴握住她的手,“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是《武林新生代》的陈导。
“林教练,发布会我们全程看了!太精彩了!电视台高层刚才紧急开会,决定不仅请你回去,还要把武术文化传承系列节目交给你全权负责!而且,武馆的免费课可以做成一个独立板块,在节目里播出!”
林晚笑了:“谢谢陈导。但我需要点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
“考虑怎么把我的武馆,我的学员,我的生活,和电视节目更好地结合。”林晚说,“我不想只是做导师,我想做真正的传承者。”
挂断电话,她看向顾宴:“等武馆的公益基金成立,等你的基金会稳定下来,我们就去旅行。好不好?”
“好。”顾宴点头,“去哪里都行。”
窗外,北京的夕阳很美。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暖色调。
林晚靠在顾宴肩上,顾晴坐在对面泡茶。这一刻的宁静和温暖,像暴风雨后终于出现的彩虹。
但林晚心里清楚,彩虹很美,但风雨可能还会再来。人生就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学会了站桩——无论风雨多大,重心稳了,就不会倒。
三天后,林晚回到上海武馆。等待她的不只是学员们的欢迎,还有一封来自海外的邮件。发件人是“国际武术联合会”,内容很简单:他们看了林晚的《破茧》表演和后续的公益教学,想邀请她作为中国代表,参加明年的世界武术文化交流大会。
这是一个更大的舞台,也是一个更大的责任。
林晚看着邮件,又看看武馆里那些认真练武的学员,突然明白了——她的“破茧”,不是结束,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