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车轮碾过混着食人魔血液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厢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
瑟玉依旧闭目养神。
而这一次，克莱门汀没有再骑马，而是直接坐在了瑟玉的对面。
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臂。
那道被药膏覆盖的伤口已经完全不疼了，但那清凉的感觉，一直钻到了她的心里，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克莱门汀想不明白。
她宁愿瑟玉继续用那种看猎物的眼神看着她，或者干脆再打一架，也比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温柔要好。
那种感觉，让她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车厢外，奎因艾塞骑在马上，那张完美的笑脸，此刻却带着一丝深思。
他转过头，温和的声音透过车窗传了进来。
“瑟玉阁下，您刚才展现出的力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特别是最后那一击，充满了神圣的净化之力，想必那就是圣王赐予您的神恩吧？”
他的话，听起来是在赞美，但实际上却是在试探。他想知道，瑟玉那种诡异的力量，到底是不是可以无限使用的。
瑟玉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虔诚”。
“奎因艾塞大人过誉了。”他轻声说道，“动用神恩，对我自身的消耗也极大。若非那魔物罪孽深重，我也不会轻易动用这最后的手段。”
这番话，半真半假。
升级带来的消耗早就被填满了，但“大招不能随便放”这个概念，却成功地植入了对方的脑中。
“原来如此。”奎因艾塞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看来，是我们误会了。我还以为，瑟玉阁下是在享受战斗的乐趣呢。”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车厢内的克莱门汀。
“毕竟，我的妹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狂。只要有架打，她就什么都忘了。不像瑟玉阁下您，心怀慈悲，即使在战斗中，也保持着圣职者的风度。”
又是这样！
这种不动声色的贬低！
克莱门汀猛地抬起头，怒视着窗外的奎因艾塞。
她胸口剧烈起伏，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尖锐刺耳，甚至有些颤抖。“你是说我没有风度吗？！”
“我可没这么说。”奎因艾塞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瑟玉阁下是为了净化罪恶而战，而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战斗欲望。这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你……”克莱门汀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她就是喜欢战斗，喜欢撕碎敌人时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强者就是应该战斗爽，单方面掠夺弱者的一切，包括性命！
这有什么错？！
“好了，克莱门汀。”奎因艾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不要再失态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护送我们教国最重要的客人。”
克莱门汀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将头扭向一边，不再去看她哥哥那张让她作呕的笑脸。
相比之下瑟玉的脸要好看多了。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瑟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对兄妹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奎因艾塞就像一座完美的大山，死死地压在克莱门汀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用他那无可挑剔的“完美”，来衬托克莱门汀的“不完美”，用温和的言语，施加着最残忍的暴力。
难怪克莱门汀的性格会变得这么扭曲。
在一个永远无法超越，还处处打压你的天才兄长面前，不疯才怪。
瑟玉看着身旁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可爱金发女孩，就像独自生长在角落里，只能用尖刺来保护自己的玫瑰。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导致克莱门汀酱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稍微有些好奇了。
他想了想，用一种带着天真和困惑的语气，轻声开口道：“奎因艾塞大人……还有克莱门汀小姐。”
瑟玉刻意换了称呼，不再是直呼其名。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奎因艾塞温和地笑了笑：“瑟玉阁下请讲。”
“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瑟玉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我感觉，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这个问题，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奎因艾塞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而克莱门汀，则猛地转过头，尴尬的咬着手指甲。
她对这个话题完全提不起兴趣，甚至有些厌恶。
这个男人……他是白痴吗？！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看不出来我们俩现在快打起来了吗？！
“瑟玉阁下说笑了。”奎因艾塞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轻笑着说，“我只是对我这个不太懂事的妹妹，管教得严格了一些。毕竟，父母对我的期望很高，作为兄长，我自然有责任，引导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又是这套说辞！
“可恶!克莱门汀咬断了自己大拇指的指甲。
因为她快气炸了。
什么叫管教？什么叫引导？那根本就是控制！
自己在他心里地位还不如他召唤的魔物。
她正要发作，却听到瑟玉用一种更加“天真”的语气，继续说道：“是吗？可是，我感觉克莱门汀小姐已经很厉害了啊，我要有这么可爱又强大的妹妹就好了。”
他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转向了克莱门汀，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陈述事实。
“她的速度很快，反应也很快。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瑟玉一本正经地说道，“奎因艾塞大人，您对她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这番话，让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奎因艾塞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那双与克莱门汀红色的眼眸，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审视，落在了瑟玉的身上。
这个男人，是在为克莱门汀说话？
他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在故意挑衅？
居然会有男人在见识了克莱门汀的疯狂后，还愿意帮其说话？
而克莱门汀，则彻底愣住了。
她……她没听错吧？
这个男人，这个刚刚才制服了她，把她的骄傲踩在脚下的男人，现在居然在……夸她？还在她最痛恨的哥哥面前，为她说话？
这怎么可能？！
她看着瑟玉那张写满“真诚”的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熄灭了大半，原本因为紧张而咬手指甲的行为也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让她不知所措的情绪。
“瑟玉阁下。”奎因艾塞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啊……抱歉，抱歉。”瑟玉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是我多嘴了，请千万不要介意。”
他这副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小心踩了雷，被吓到的烂好人。
奎因艾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重新挂上那副完美的微笑。
但瑟玉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是从恋爱游戏里学来的操作，用来刷好感度效果拔群。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没有用。
要是没用，自己可就要被自己的操作尴尬到用脚扣出三室一厅了。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看效果。
“话说克莱门汀怎么不显示好感度？明明之前在圣王国有好感度攻略来着的啊.....没有好感度显示还真有点不习惯。感觉好羞耻说这种话......”瑟玉内心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