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的侦查结果，很快就回来了。
前方大约一里外，有一个临时营地。
营地里，有十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拿着劣质武器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一群山贼或者逃兵。
在营地的中央，有几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从服饰上看，是一个路过的商队。
血腥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不过一群杂碎罢了。”克莱门汀听完夜枭的汇报，冷冷地评价了一句。
她看向奎因艾塞，语气平淡地问道：“那么哥哥，现在，是你去，还是我去？”
这个问题，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奎因艾塞的脸色终究是有点绷不住了，死气沉了下来。
心里那股失控的感觉，愈发强烈。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决定。”
“好。”
克莱门汀点了点头。
随后转过身，看向瑟玉，那双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征询的意味。
瑟玉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交给你了，优秀的护卫。”
克莱门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再次看向了奎因艾塞时，自信说道：“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圣者大人暂时就交给哥哥保管咯。”
说完，她不等奎因艾塞反应，身形一晃，整个人就如同疾风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前方的森林。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丝毫的犹豫。
果断，干脆。
奎因艾塞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
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瑟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乐开了花。
打起来，打起来！
兄妹反目，家庭伦理，好看爱看！
当然如果真打起来，自己还得去充当调解员。
谁让瑟玉是好好先生呢。
不到十分钟。
克莱门汀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的身上，沾染了几滴不属于她的，温热的鲜血。
那双玫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战斗后的，冰冷的兴奋。
“解决了。”她言简意赅地说道，“十七个山贼，一个没留。”
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哥哥。
奎因艾塞这次没有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言不发，调转马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上路。”
说完，便自顾自地，骑着马，向前走去。
她转过头，想从瑟玉的脸上，看到一丝赞许。
瑟玉却只是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并竖起了大拇给她点了个赞。
……
接下来的几天，旅途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奎因艾塞彻底变成了一个闷葫芦，除了必要的交流，他一句话都懒得说，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低气压。
而克莱门汀，则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变得自信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她会主动和瑟玉，讨论一些关于战斗和战术的问题。
“喂，你上次那个‘净化之光’，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范围那么大？”
“你那个【要塞】，为什么能挡住那么重的攻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技巧？”
她像一个好奇猫猫，一直缠着瑟玉，将自己积攒了多年的疑问，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瑟玉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
他只是用各种“神学理论”和“信仰之力”来搪塞。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圣王的力量。只要你的信仰足够虔诚，圣王自然会赐予你奇迹。”
“武技的强弱，不在于招式，熟练运用也能发挥奇效，你不也触摸到这一概念的门槛了吗，例如组合武技。”
“而我的要塞怎么说呢？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强，也许是好事做多了，圣王给我的奖励吧，哈哈。”瑟玉带着打趣的语气，挠了挠头，试图蒙混过关。
这些话，听起来神神叨叨，云里雾里。
但偏偏，克莱门汀就吃这一套。
因为，她亲眼见证过“神迹”。
所以，在她的脑子里，已经自动将瑟玉，和“神棍”这个职业，画上了等号。
也许自己有空也去当个小地方的教堂圣女玩玩，说不定自己的实力也会得到相应突破呢。
克莱门汀竟产生了这种想法。
瑟玉说的一切，在克莱门汀的脑补下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所以她也想试试这种奇怪的变强方式。
这天，一行人抵达了进入斯连教国国境前的，最后一座城镇。
这座城镇，名叫“白石城”，因为附近盛产一种白色的石头而得名，类似白色的和田玉。
城池不大，但因为是边境重镇，所以异常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奎因艾塞的心情，似乎也因为即将回到故土，而好转了一些。
他找了一家城里最好的旅店，包下了整个顶层。
“今天在这里休整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入国境。”他宣布道，“下午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要惹是生非。”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回房间去了。
克莱门汀站在走廊上，有些不知所措。
自由活动？
“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居然这么清闲，除了刚开始，被某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猛掐了一顿脖子......”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瑟玉。
瑟玉笑了笑：“难得有半天休息，不出去逛逛吗？这里的市集，看起来很热闹。”
“市集？”克莱门汀皱了皱眉，“那种人挤人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瑟玉说着，便径直向楼下走去。
克莱门汀犹豫了一下。
闲着也是闲着，跟着瑟玉说不定又会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最终，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白石城的市集，确实很热闹。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有卖各种新奇小玩意儿的，有卖香气扑鼻的烤肉的，还有一些吟游诗人，在街头弹唱着英雄的史诗。
克莱门汀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观察过这种景象。
她就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姑娘，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但脸上，却还要强行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瑟玉也不点破她，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突然，克莱门汀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被一个小摊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用几根彩色的羽毛和银线编织而成的，发饰。
发饰的做工很粗糙，但那几根羽毛的颜色，却异常鲜艳，在阳光下，闪烁着好看的光泽。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个发饰，一动不动。
她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曾给她买过一个类似的发饰。
但后来，因为她不小心搞砸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任务，那个发饰，就被愤怒的母亲，当着她的面，扯得粉碎。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了这些“无用”的，花里胡哨的东西。
只有，冰冷的，武器和铠甲。
然后变成，完成任务。
瑟玉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发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个小摊的位置。
……
傍晚，当克莱门汀回到旅店的房间时，发现自己的床头，放着一个小小的，用牛皮纸包好的包裹。
她疑惑地走过去，打开了包裹。
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正是她在市集上，看到的那个，羽毛发饰。
克莱门汀的，猛地一颤，是兴奋还是紧张，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了。
是他……
是他买的？
他为什么要买这个给我？
“他不会觉得，这样我就会很感动吧？不会吧？不会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瑟玉的声音。
“克莱门汀，准备一下，该下去吃晚饭了。”
克莱门汀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忙脚乱地，将那个发饰，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为了不让这个笨蛋圣者伤心，姑且收下他的礼物吧......”
她打开门，看着门外那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瑟玉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明知故问。
“……没……没什么。哈哈，你想多了。”克莱门汀的脸，有些发红，她低下头，不敢看瑟玉的眼睛，试图用尬笑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哦。”瑟玉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他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声音，又轻轻地飘了过来。
“我觉得，那个发饰，很适合你。”
克莱门汀的身体，猛地一抖。
真的太尬啦，鸡皮疙瘩都被他尬出来了。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啊？？？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下楼的背影，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怀里的那个发饰。
那粗糙的羽毛，透过衣服，传来一阵轻微痒痒的感觉。
一直痒到了，她的心里。
“他不会真对我有那种想法吧？身为有信仰的圣者对一个罪孽深重的刺客，不应该是很唾弃才对吗？看来瑟玉和j教国里那些伪善的神官完全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