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鸣玉神情一动,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将酒壶放下,执着酒盏凑近褚济源唇边,娇笑道:“奴家喂您。”
腰间铃铛轻晃着,铃声清脆,温软的话语只听得褚济源半边身子都酥了起来。
他就着许鸣玉的手将酒尽数喝完,余光中瞧见她纤细光滑的腰肢,不由伸出手隔着纱衣,轻轻摩挲许鸣玉腰间肌肤。
一股嫌恶霎时便涌上心头,许鸣玉竭力克制,才未曾抽出匕首,一刀将他了结!
指尖溅上些酒液,许鸣玉轻轻捻去,随即眉头微微拧紧。
神情落在褚济源眼中,他用力揽住许鸣玉的腰肢将她拉近,在她耳边调笑道:“小娘子,你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许鸣玉猝不及防地歪下身子,只来得及抵住他的肩,圆睁的双眼里,是他满是横肉的脸。
腰间铃声簌簌,震得人心肝儿都颤起来。
她将眼中嫌恶藏起,娇声道:“贵人,方才这酒泼在奴家手上了。”
语调婉转如黄鹂,声中娇意无处可藏,眼尾那一抹胭脂更是衬得她无比妖冶。
谁会将眼前之人与过去的许鸣玉联系在一起?倘若此景叫谢珩瞧见,怕是早已惊掉了下巴。
一旁坐着的刘重谦,似不愿瞧见此番淫靡景象一般,他撇开眼,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此举倒是正中许鸣玉下怀!
“那我便替你,一一擦干净。”褚济源贪婪地看着许鸣玉,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块帕子,仔细裹在她手指之上。
“多谢贵人。”她略略低下头,褚济源只觉得一阵暗香迎面而来,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夏日衣衫单薄,许鸣玉只觉得隔着纱衣,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愈发滚烫,她指尖不动声色地用力:“贵人,您酒盏空了,奴家给您斟满。”
她借着手上的力气缓缓站直了身子,端过酒壶,佯装可惜道:“今夜这桌席面,旁的倒是无可挑剔,只这酒次了些,似乎配不上贵人的身份。”
褚济源看着她紧蹙的蛾眉,只觉得美人到底是美人,便是略一皱眉,都叫人心生怜爱。
“小娘子还懂酒?”褚济源支着身子靠近许鸣玉:“当真难得。”
“自然,”许鸣玉执起一双筷子为他布菜:“贵人有所不知,奴家会的,可多了。”
褚济源瞧不见她面容,本就心痒难耐,此刻又经她撩拨,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
他伸手便要将许鸣玉揽入怀。
就在此时,门扉被轻轻敲响,许鸣玉抬眼便见一道身影,被檐下烛火映在门扉之上。
熟悉的、令她痛恨的声音响起:“二位大人,罗浮春酒已暖好。”
褚济源被打搅了好事,心下更是不悦,他冷着声:“进来!”
门扉应声而开,丁海手托漆盘,抬着两壶酒上前来。
甫一入内,罗浮春酒的香味便四溢开来。
褚济源面上浮起笑,他看向许鸣玉,语气黏腻地令人作呕:“小娘子,你觉得这酒如何?”
“香味馥郁,定然是壶好酒。”许鸣玉低着头,面上似有不胜羞意:“担贵人何必打趣奴家?”
褚济源只当她面皮薄,怎知她是为了回避丁海的视线?
丁海将酒壶放在桌案上,本对房中多出来的人有些好奇,但见褚济源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那女子身上。
从前兰县未遭灾之时,他也曾去过烟花之地,自然知道褚济源心中所想,只当许鸣玉与房中其他女子并无不同,心下便只剩讽刺。
房中伺候着的小娘子们,为讨好刘、褚二人,本已使出了全身解数,如今见褚济源的视线尽数落在许鸣玉身上,心下虽气急,却也无可奈何。
见刘重谦身侧虽有两名小娘子伺候着,但他神色淡淡,并不与谁亲近,也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女子们不由又升起些侥幸。
几人拎着裙摆,纷纷转向刘重谦,喂酒布菜,花样百出。
刘重谦不堪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丁海呈完酒,见房中满目荒唐,虽想解救刘重谦的心有余,力却不足,只得将门掩上,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许鸣玉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挣开褚济源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将装着罗浮春的酒盏拿下。
褚济源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一举一动都美妙绝伦,心下愈发热起来。
许鸣玉只当全然不曾瞧见他的神情,伸手欲替他斟酒,却不曾想他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
许鸣玉的手指暗暗扣紧酒壶,面上仍旧笑意盈盈:“贵人这是何意,可是奴家何处伺候的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非也。”褚济源粗粝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纤细的腕骨,许鸣玉只觉得浑身战栗难言,面纱下,唇角已然紧抿。
“今日是刘大人的生辰,这第一杯罗浮春酒,自然该替他先斟满。”褚济源恋恋不舍地松开许鸣玉的手腕,看向身侧之人:“重谦兄尽顾着吃酒,这美人恩,也得消受啊!”
许鸣玉隐隐勾起笑来。
手中酒壶尚且有些温热,她莲步轻移,踱至刘重谦身旁,将晶莹酒液倒入他的酒盏中:“奴家不知今日是大人生辰,失礼了。”
“无碍。”刘重谦头也不抬,自然便错过了许鸣玉眼中的算计之色。
斟完酒,将酒壶放在刘重谦身侧,她又踱回褚济源身旁,端下另一壶酒,替他斟满。
褚济源端起酒杯站起身:“重谦兄,你我虽相识不久,但却一同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今夜是你生辰,我敬你一杯!”
“多谢大人。”刘重谦面上带着些感激之色:“多谢大人设宴款待,下官不胜荣幸!”
“见外了!”二人仰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褚济源吞下酒液,随即眉头一皱:“这酒的味道似乎有些怪异。”
刘重谦抿了抿唇,面上亦是有些疑惑:“似乎有些泛苦。”
许鸣玉闻言,不由有些心惊。
褚济源拧着眉看向许鸣玉,笑道:“小娘子对酒很有些心得,你道这是何原因?”
堂中调笑声顿时一止。
衣袖之下,许鸣玉的指尖已掐入皮肉。
正当不知该如何应对,许鸣玉的视线触及原先那只酒壶,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之际,似羞还嗔道:“二位大人定然是先喝了劣酒,再饮这罗浮春,便没有那般好滋味了。”
“此言倒是有理。”褚济源扬唇笑开。
“奴家这便将这劣酒端走,免得回头喝混了,败了二位大人的兴致。”她乖巧一礼,得了褚济源首肯之后,端着那只酒壶便向外走去。
褚济源目送她袅袅婷婷走入黑暗,克制住摇曳的心旌,低声询问一名小娘子:“倘若要为尔等赎身,大约需耗费银钱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