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龙帮长老“断魂刀”厉海,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森恐怖、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地下密室。
墙壁上挂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
密室中央,一个巨大的血池翻滚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而血池旁,站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那是他最得意、倾囊相授的亲传弟子。
然而此刻,这个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的弟子,脸上却挂着一种残忍而狂热的狞笑。
他手中抓着一个惊恐挣扎、哭喊着的七八岁男童,毫不犹豫地割开其手腕,将喷涌的鲜血注入血池!
更让厉海目眦欲裂的是,旁边还有几个同样被绑缚着、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童!
他看到弟子口中念念有词,修炼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浓郁邪气的诡异魔功!
他甚至还看到弟子用某种秘法,将吸收的童男童女精血强行灌入自己的体内。
逆徒!孽障!
“噗——!”幻境中的厉海,急怒攻心之下,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那画面太过真实,太过邪恶,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和恐惧绞碎了!
现实中,他同样七窍流血,直挺挺地仰面栽倒,双目圆睁,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他引以为傲的弟子,竟在背着他,用如此丧尽天良的方式修炼魔功!
而他,竟毫无察觉!
源头,估计是自己对他那绝对的宠爱,还有教学不教心的放纵。
一炷香的时间,在幻境中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当七十二枚铜钱的光芒渐渐黯淡,那张笼罩码头的巨大光网无声消散时,码头上已是一片死寂。
海风依旧在吹,海浪依旧在拍打礁石。
但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脸上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深入骨髓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悔恨。
刚才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那被强行撕开的、深埋心底最阴暗角落的秘密和罪孽。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赤霄子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的疯狂早已被无尽的灰败取代。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逸长生脚下,颤抖着双手,捧起他那柄掉落在地的古剑,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仰起头,看着逸长生,浑浊的老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哀求,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求……求先生……废了我……废了我的武功……”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昆仑前掌门,只是一个被心魔彻底击垮的可怜老人。
毕生追求的力量,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罪孽与痛苦的根源。
逸长生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他并未如赤霄子所求那般动手,反而上前一步,俯视着这个满手罪孽的老者。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赤霄子以及所有心神崩溃的武林人士心头:
“武道,并非仅仅是一门杀伐技击之力。
它更是修身、明心、见性之路。
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善恶只存于心。
你们今日所见,是你们自己的‘心魔’,是你们偏离‘道’的歧途。”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那目光仿佛带着洗涤灵魂的力量。
“能见心魔,已是悟的开始。能生悔恨,便是向善的根苗。”
逸长生的声音变得温和却不容置疑。
“废功易,破心中魔难。你们真正的惩罚,不在于失去力量,而在于用这力量,去弥补过往之失,去尽可能赎罪,以求死前能有片刻宁静。”
话音落下的瞬间,逸长生动了。
他身形如同鬼魅,在瘫软的众人之间穿梭,速度快到留下道道残影。
双手并指如电,精准无比地点在每一个人眉心、膻中、丹田等数处关键大穴之上。
噗!噗!噗!
指风入体,并非废功的毁灭之力,而是一股温和醇厚、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奇异真元。
这股力量如同无形的烙印,瞬间没入他们的识海深处,刻下了不可违逆的指令。
“从今以后,”逸长生的声音如同天宪,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被点中的人的灵魂之中,
“尔等余生,皆在东南沿海,做那镇守海疆、护佑黎民之人。以手中之剑,守护一方平安,涤荡海寇匪患!
我将毁去你们的面容,这是一个警告,也是给你们的机会。
待到……待到你们罪孽已偿,业火已消,心中安宁之时,便……自尽以谢罪天地!”
没有反抗,没有质疑,甚至连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未曾升起。
逸长生的声音和那打入体内的力量,仿佛成了他们灵魂的一部分,毁去他们面容的同时,也成为了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与终极归宿。
所有侥幸、贪婪、不甘,都在那直刺灵魂的幻境和这不容置疑的烙印下,彻底湮灭。
“谨遵……先生法旨……”赤霄子第一个挣扎着跪伏在地,声音干涩却无比顺从。
紧接着,四静师太、厉海长老……所有被点中的人,都如同朝圣般,艰难地匍匐下去,重复着同样的誓言。
逸长生不再看他们,转身对龙木二岛主喝道:“时间无多!立刻组织撤离!”
这一次,再无人敢有丝毫怠慢和反抗。
在龙木二岛主的指挥下,剩余未被点中的侠客岛弟子和那些被净化了心魔的高手们,开始疯狂地搬运物资。
不多时,就将岛上珍藏的典籍、药材和一些必要的器物搬上停靠在码头的数艘大船之上。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未来的茫然。
夜幕如墨,沉沉地笼罩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海天交接处,只剩下侠客岛那如同巨兽背脊般的黑影,在越来越剧烈的地动山摇中摇摇欲坠。
当最后一艘满载人员物资的大船解开缆绳,缓缓驶离码头时,所有人都站在船舷边,回望那座即将沉入深渊的岛屿。
龙木二岛主站在逸长生身侧,脸上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不舍,有解脱,更有一种卸下重担后的疲惫。
龙岛主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铜绿的古老青铜密钥,郑重地交到逸长生手中。
密钥入手冰凉沉重,显然并非凡物。
“逸先生,”龙岛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探寻。
“按先生之前的吩咐,我等已从岛民及亲信弟子中,精心挑选出三十六名心性纯良、根基扎实、且无甚牵挂之人。
他们已混入沿海流民的队伍,三日后,便可抵达大明泉州港。”
他顿了顿,眼神灼灼地盯着逸长生,“先生所谋划的那件‘大事’,可是……与护佑整个大陆的气运根基、甚至关乎万民存续相关?”
逸长生接过青铜密钥,并未立即回答。他深邃的目光投向海天交界处那无垠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遥远的过去与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