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长生笑着说到“这相国寺里啊,怕是有一场别开生面、与诸位都息息相关的大戏正要开场呢。
一场……颇为奇妙的‘亲’缘际会。
跟着进去看看,或许能遇到些意想不到的‘奇遇’也未可知哦。”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洞悉天机般的玄妙感,又带着点诱哄小孩般的狡黠。
少年包拯,虽然被灰头土脸,又被对方一语道破家学渊源,心中震撼,但良好的修养并未让他失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对着逸长生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
黝黑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和煦却不失警惕的笑容:“道长神技,包拯今日大开眼界,在此拜谢道长援手之恩。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带着深深的疑惑,目光坦然地迎上逸长生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包拯自认记忆力尚可,过往岁月中,似乎并未有幸结识过道长这般深不可测的高人,加之道长观之并非像是大宋之人。
敢问道长,如何能知晓在下的之名?又如何……得知家母长于尸检一道?
此等家事,泸州以外的人应极少知晓才对。”
他的问题朴素且直白,不卑不亢,显示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敏锐。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此人的高绝,而是细想之下,若是对方来自辽金二国,像那沈……耶律大哥一样……此等情报能力令人惊异,对大宋而言,定是隐患。
沈良一事,让包拯对情报能力强的人,有着天然的警惕。
逸长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三两口将手中剩下的糖葫芦咬进嘴里,腮帮子鼓起,一边咀嚼,一边伸出手指,屈起指节,在包拯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动作自然得如同对待自家顽皮的晚辈。
“别担心,我不是什么细作。你这额头上天生的月牙印记,现在在汴京城里,最近可是挺‘出名’的标识喽!
再加上展昭少侠那位在应天书院不幸遇害的兄长——展俊,那桩牵扯到诡异血祭坛诅咒的案子,还有前不久闹得满城风雨的庞太师女婿崔明冲杀人一案……”
逸长生如数家珍般点出包拯参与过的着名案件,每说一件,包拯眼中的惊色便加深一分。
“你包拯的名字,可是在不少有心人的案头挂着呢。年纪轻轻,屡破奇案,想不出名都难啊!”
他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用只有包拯和近旁的叶孤城才能勉强听清的声音说道。
“而且啊,小道消息都传开了,说你包黑炭走哪儿哪儿死人,简直就是地府判官转世,专门来汴京勾魂索命的!
啧啧,包公子,你这身上,是有点子‘东西’在的哦!”
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让少年包拯那黝黑的脸庞也不由得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却又无法反驳对方提到的那些事实。
被叶孤城用剑鞘压着、动弹不得的锦毛鼠,虽然双腿酸麻,但脾气依旧火爆。
他见逸长生和包拯二人竟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把自己兄弟几个晾在一边,顿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挣扎着扭过头,对着逸长生怒目而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装神弄鬼的臭道士!少在这里故弄玄虚!爷爷我……”
“闭嘴。” 他后面的狠话还没骂出口,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瞬间打断了他。
同时,压在他头顶天灵盖上的那柄古朴剑鞘微微向下沉了一分。
一股更加凝练、更加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锥般顺着百会穴猛地灌入锦毛鼠的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被冻结,连带着舌头和牙齿都麻木僵硬。
别说骂人,连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倒气声,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的恐惧。
叶孤城那平淡无波的眼神扫过来,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让锦毛鼠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杀气”。
逸长生仿佛没看到锦毛鼠的惨状,也毫不在意展昭依然警惕的眼神和包拯满腹的疑问。
他随意地用袖口擦了擦沾着糖渍的嘴角,然后猛地一甩道袍宽大的衣袖,转身就朝着相国寺那庄严肃穆的山门走去。
步履轻松得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贫道今日心念一动,想和诸位一同去这相国寺里逛逛。那儿嘛……现在也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正在发生哦~”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看好戏般的戏谑,目光投向包拯,“包公子,看来又要劳烦你大显身手,让贫道开开眼界了呢~。”
话音未落,仿佛应和他的话一般,只见山门旁的石板路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和生活用品,有说有笑地走来——正是展昭的好友,心思缜密的公孙策和性格爽利活泼的凌楚楚,采购完毕正要去寺里。
展昭看到好友安然归来,紧绷的神色略松,但想到逸长生的话和押着的五鼠,心中那根弦依旧没有放下。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还在挣扎的五鼠沉声道:“走!”
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强行装出来的威严,押着惊魂未定、又恨又怕的五鼠兄弟,跟在逸长生和叶孤城身后,一同踏入了香烟缭绕、钟声悠扬的大相国寺。
包拯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又望了望逸长生的背影,压下心中无数疑问,也迈步跟了上去。
公孙策和凌楚楚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赶紧加快脚步汇合。
宏伟的相国寺大雄宝殿内,檀香浓郁得如同实质,烟雾缭绕升腾,弥漫在雕梁画栋之间,使得殿内金碧辉煌的佛像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庄严肃穆。
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住持衍悔大师,正端坐于佛前莲花座下的蒲团之上,手持一串油光水滑的紫檀念珠。
声音平和悠远,为殿内数十名盘膝而坐的僧众和少数几位俗家香客讲诵着《金刚经》。
经文奥义在他口中娓娓道来,字字珠玑,充满了禅意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