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七分，天刚亮出一点灰白。
顾临渊靠在医学院实验楼外的水泥墙边，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行备忘录：“c-14不是终点，是起点。”他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最终没按下去。通讯可能被监听，消息一旦发出，证据链就会暴露。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抬手摸了摸耳钉。金属表面微凉，没有发烫，能力还在冷却期。昨晚一共用了四次，现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实验室里灯已经亮了。
他知道苏璃习惯早到，今天她要检测一份新的组织样本。他站在楼下看了两分钟，确认窗户透出的光是稳定的，不是闪烁的短路火花。这才上楼。
走廊空无一人。
他推开b区307的门，看见苏璃正弯腰调整离心机参数。她穿了一件米白色实验服，黑发扎成低马尾，右腿站得略偏，动作比平时慢半拍。旧伤在潮湿天气会疼，但她从不提。
“你又来这么早？”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路过。”他说，“顺便看看你有没有把数据做错。”
“那你等会儿再看。”她低头继续操作，“这组样本很关键。”
顾临渊走到窗边，扫视一圈设备。氮气罐在墙角，连接着三号通风管道。压力表显示正常值，但管壁温度有点高。他伸手碰了一下，指尖传来轻微震动。
不是制冷循环该有的频率。
耳钉突然发烫。
他猛地闭眼，共情到了——空气流动节奏不对。氮气本该均匀缓释，但现在是断续喷涌，像被什么干扰了供气节流阀。这不是故障，是人为替换了气体类型。
助燃剂。
他冲过去一把将苏璃撞开。
“关阀！切断供气！”他吼了一声，扑向墙角的主控面板。
苏璃摔倒在地，膝盖磕到不锈钢台脚，但她立刻反应过来，翻滚起身去拧紧急截止阀。她的手指刚碰到旋钮，实验台上的烧杯突然炸裂。
火舌从离心机底部窜出，瞬间吞没了整张操作台。
玻璃器皿接连爆开，碎片飞溅。顾临渊拽过一张金属推车挡在两人前面，热浪扑面而来，眉毛都焦了一截。
爆炸冲击波撞碎了天花板的照明灯。
他耳朵蓝光骤然暴涨，视野中浮现出三维热力图。火焰扩散路径、压力波方向、最安全的逃生死角——全部清晰呈现。这是他第一次触发消防员级别的爆燃预测能力，共情来源可能是某个深夜刷过的救援直播。
“趴下！”他抓住苏璃手腕，单手揽住她腰身，翻滚到不锈钢操作台下方。
背部狠狠撞在地上，左臂擦过一块燃烧的塑料残片，皮肤立刻起泡。他咬牙没松手，用身体挡住上方掉落的碎石和火渣。
火势在十秒内达到峰值。
自动喷淋系统终于启动，水柱从天花板洒下，与火焰碰撞产生大量白雾。警报声响起，楼道里开始有脚步声靠近。
苏璃咳了两声，想坐起来。
“别动。”顾临渊压住她肩膀，“还有二次爆燃风险。”
他们蜷缩在角落，头顶是扭曲变形的金属架。水滴顺着铁皮边缘落下，砸在烧红的电路上，发出滋滋声。
外面有人喊：“里面还有人吗？”
顾临渊没应答。他在等能力残余的热力图完全消退。直到视野恢复正常，才慢慢松开手臂。
“你能走吗？”他问。
苏璃点头，扶着台面站起来。右腿明显吃不上力，但她撑住了。
“数据服务器……”她回头看了一眼被烧穿的机柜，“全毁了。”
顾临渊没说话。他知道那些数据多重要。那是证明c-14项目非法人体实验的关键证据之一。
他摸口袋找手机，发现屏幕黑了，外壳烫得握不住。但他记得最后一帧画面——窗外一道反光快速移动，像是相机镜头捕捉爆炸瞬间。
他拖着伤臂走到窗边。
玻璃碎了一地，外面是实验楼后巷。警戒线已经拉起，几个学生围在远处拍照。保安正在驱散人群。
就在警戒线外第三排，林语柔站着。
她穿了一条香奈儿风格的小裙子，手里拿着一台专业级单反相机，镜头对准废墟中心。阳光照在她指甲上，钻石美甲反射出规律性闪光，一明一灭，频率和火光跳动完全一致。
不是拍照。
是在标记时间戳。
顾临渊瞳孔缩了一下。
他想起她以前总偷藏他的笔，连笔帽颜色都要配对收藏。这种强迫症式的行为模式不会变，只是升级了——现在她用反光信号给幕后的人传递信息。
他强撑身体走出实验室。
火场外围烟雾未散，空气里有焦糊味。他穿过围观的学生，没人拦他。大家都以为他是事故受害者，没人想到他是唯一看清真相的人。
林语柔看见他走近，嘴角微微扬起，没放下相机。
“吓死我了。”她说，“还好你们都没事。”
“你拍到了？”顾临渊问。
“当然。”她晃了晃相机，“这种大新闻，不拍下来多可惜。”
“给我看看。”
“不行哦。”她笑着后退一步，“还没导出来呢。”
她转身要走，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声响。
顾临渊没追。他知道现在抓她没用，相机里的内容可能早就远程上传了。他需要的是原始记录。
他回头看向烧毁的实验室。
摄像头支架还在，线路大部分焦黑，但有一个隐蔽接口是他上周加装的备用记录装置。位置在通风口下方，离地两米七，大火烧不到。
他走回去，踮脚摸到那个小方块模块，用力一拔。
微型存储卡完好无损。
他把它塞进贴身内袋，靠墙坐下。左臂伤口火辣辣地疼，汗水浸湿了衣服边缘。
远处，林语柔上了车。
车门关上前，她抬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指甲。钻石反光一闪，像是在回应谁的信号。
顾临渊盯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回放爆炸前0.5秒的画面。那是他用共情能力从记忆里提取的最后一段影像——林语柔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后窗，手里拿着一个小仪器，射出一道细光束，精准照射在氮气阀的电子锁上。
激光破解。
她不是偶然出现的围观者。
她是引爆者。
他低头看手中的存储卡。黑色，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一点烧痕。
下一秒，他听见身后传来医务室推车的声音。
苏璃被护士扶着走出来，右腿重新包扎过。她看见他坐在地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你还好吗？”她问。
“还活着。”他说。
“谢谢你刚才救我。”
“别谢太早。”他抬头看着她，“他们不会只试一次。”
苏璃没说话。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风卷起地上的灰烬，一片烧焦的纸片飘到顾临渊脚边。上面残留着半个二维码图案，编码格式和星耀娱乐内部文件一致。
他伸手捡起它。
手指刚触到纸片，耳钉突然又是一烫。
能力恢复了。
五次已满，但这一次，来得比预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