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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风禾仰起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毒素催发的莽撞,如同蜻蜓点水般,用滚烫的唇碰了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没有动,像是默许,又像是隐忍到了极致的僵持。

这无声的反应助长了薛风禾的气焰。

薛风禾扶着他宽阔而紧绷的肩膀,借力再次仰头,目标明确地凑向他紧抿的薄唇。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他猛地侧过了头。于是这个吻,最终只印在了他微凉的脸颊上。

一丝委屈和执拗涌上心头,薛风禾不依不饶地追过去,执意要寻那最初的目标,非要触碰那两片紧抿如石的唇。

这一次,他似是无可奈何地停住了所有闪避的动作。

他任由薛风禾的唇贴上他的,既不回应,亦不推拒,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承受着这混乱而炽热的侵袭。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与薛风禾紊乱的气息交织,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在薛风禾的意识几乎要被情潮彻底淹没时,于师青的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扫过,最终落到了那卷被丢弃在一旁的古老竹简上。

他沉默地、用一只手依旧稳稳扶着几乎瘫软的薛风禾,另一只手伸过去,拾起了那卷竹简,缓缓展开。

火光跳跃,映照在那些古老的甲骨文和那些直白而苍莽的图案之上。

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头,望向了神坛之上那半截巨大的神像残躯。

那双柳叶般修狭清冷的墨绿眼瞳,在那一刻,竟透出一种深沉的茫然和迷惑,隐含着某种受宿命裹挟的意味。

他收回目光,看向怀中意识迷离的薛风禾,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他用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薛风禾的下巴,那力道恰到好处地制住了所有不安分的动作,迫使薛风禾停下来,与他对视。

他的指尖带着夜露般的微凉,与他此刻的墨绿眼瞳如出一辙——淡漠,清醒,如同沉寂万年的古井。

“鞠有钱,”他开口,声音镇定而冷淡,字句清晰得像是在下达指令,“清醒过来。”

薛风禾心想,自己都已经这般意乱情迷,浑身滚烫地缠着他,他却还能如此坐怀不乱,用这种近乎训诫的语气叫她清醒?

越是如此,她就越喜欢他了。

于是,薛风禾非但没有因他的冷淡而退缩,反而更加无所忌惮地向他撒娇。

薛风禾微微挣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顺势将脸颊重新埋进他颈窝,像只寻求安慰的猫儿般轻轻蹭着,喉咙里发出模糊而柔软的呜咽。

手臂也环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怀里。

“难受……” 薛风禾含糊地控诉,声音带着黏连的哭腔,尾音拖得长长的。

薛风禾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依旧,呼吸似乎在她蹭过他颈侧动脉时,有了一瞬间几不可查的凝滞。

但于师青没有再推开薛风禾,也没有再出言呵斥。

那只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放下,最终,带着几分迟疑,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脊背上,生硬地、一下下地轻拍着,仿佛在安抚一只躁动不安的小动物。

薛风禾轻轻吻了吻他那略显单薄的耳垂,感受到他身体瞬间更加紧绷。随即,得寸进尺地张嘴含住,用牙齿轻轻地、缓缓地厮磨。

薛风禾能清晰地听到他骤然加重的呼吸声,虽然极其短暂,但确实存在。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却不容反抗地握住了薛风禾的后颈。

那力道掌控得极好,不会弄疼她,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力,像捏住一只不听话小猫的命运后颈,迫使薛风禾松开了对他的“侵袭”,再度拉开了彼此之间危险的距离。

薛风禾抬起眼,用盈满了水光、带着哀怨和不满的眼神控诉他。

然而,在薛风禾这般目光的注视下,于师青依旧平静,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锁住对方,问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

“你的真名是什么?”

薛风禾愣了一下,被情欲和毒素搅得晕乎乎的脑袋勉强转动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问这个?

“薛风禾。”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被中断好事的烦躁回答。

“哪三个字?”他追问,语气平淡却执着。

薛风禾觉得他问题好多,好烦人。她现在不想讨论这个,只想靠近他,缓解这磨人的热度。

薛风禾试图再次撒娇,伸出手想搂住他的脖子,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唔。” 后颈上那只手微微收紧,带着警告的意味,制止了她的动作。

在于师青的掌控和坚持下,薛风禾不得不暂时压下翻腾的情潮,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薛是薛宝钗的薛,风是风雨的风,禾是禾苗的禾。”

于师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心中确认了这几个字。

然后,薛风禾听到他用那低沉而清晰的嗓音,缓缓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份量,重复了一遍:

“薛风禾。”

薛风禾忍不住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于师青垂眸看着她,淡淡地道:“成礼,敬告天地神明。”

他的话语如同清磬,在薛风禾混沌的脑海中敲响。

不等薛风禾细想,便被于师青扶着,在那铺满柔软苔藓的地上端正坐好。

于师青也随之在她面前坐下,姿态肃穆。

两人的头顶上方,正是那半截巨大的龙尾神像,残破,却依旧散发着无声的威仪。

他执起薛风禾的手,动作缓慢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于师青的目光转向摊开在一旁的古老竹简,依照其上某种模糊的图示与晦涩的铭文,引导着薛风禾的手指交叠、翻转,完成了一个略显复杂,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契约的古老仪式动作。

随后,他松开手,将自己的食指放入唇中,用力一咬。

令薛风禾惊异的是,从他伤口处流淌出来的,并非鲜红,而是一种奇异的、接近于青绿色的血液,在火把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抬起染血的手指,先是用那青绿色的血,在薛风禾额头正中,极其专注而缓慢地勾画了一个古雅而优美的图案。

指尖冰凉,带着他血液特有的、淡淡的沉香木气息,那触感却奇异地让薛风禾体内翻腾的燥热平息了几分。

画完薛风禾的,他又在自己额头的同一位置,勾画了另一个相似却又略有不同的图案。

最后,他双手捧住薛风禾的脸,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额头与薛风禾的相抵。

两人额上未干的、青绿色的血痕交融在一起,图案仿佛在这一刻完整相连。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近在咫尺,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如同起誓,又如同古老的咒言,在这残破的神庙中缓缓响起:

“奉请高媒证诺,东方青圭,刻尔名纹。山灵共鉴,护子周全。以木为书,以石为盟。春山不老,此誓长存。”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旷颓败的古庙中似有清风徐徐扬起,盘旋于残垣断壁之间,拂动了地面沉积的尘埃,也轻轻撩起了两人的发丝,女孩的黑发与青年的白发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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