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屋”里，阿九像个兴奋的仓鼠，把她那堆“破烂”装备翻得叮当响，最后塞给林陌一个看起来像是生锈罐头改造成的金属盒子，上面还歪歪扭扭焊着几根天线。
“喏，‘信号诱捕器’，我阿九独家发明！”她得意地拍了拍盒子，“到了溢出点附近，把它打开，调到对应频率，就能像钓鱼一样，把那些游离的数据碎片‘钓’过来存起来。简单吧？”
林陌掂量着这个颇具“废土风格”的设备，有点怀疑它的可靠性：“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直接炸了？”
“放心啦！炸过三次而已，早就改良了！”阿九摆摆手，一副“小事一桩”的表情，然后又塞给他几块用废弃电路板串成的“护身符”，“这个戴着，能一定程度上干扰低级数据生物的感知，让它们把你当成同类……大概吧。”
林陌看着手里这堆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装备”，嘴角抽了抽。不过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他将东西收好，再次确认了地图上标记的第一个“信号溢出点”位置。
“记住了啊，遇到搞不定的，别硬撑，发信号，九姑娘我随时空降支援！”阿九拍着平坦的胸脯保证，虽然她那副啃着棒棒糖的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林陌点点头，戴上那个伪装手环，感受着模拟出的筑基期波动，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了“遗忘坟场”更深处。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诡异。破碎的建筑残骸上，开始出现不自然的、如同电子雪花般的扭曲光斑。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变得混杂不堪，时而粘稠，时而狂暴，还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低语和噪音。
按照地图指引，他来到了一片曾经似乎是大型工厂的区域。如今这里只剩下断裂的钢筋和焦黑的混凝土块，但在区域中心，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地面裂口正散发着不祥的、忽明忽暗的幽蓝色光芒。裂口上方，空间微微扭曲，隐约能看到一些残缺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影像——破碎的仙宫一角、扭曲的森林景象、甚至还有一闪而逝的都市街景。这就是“虚界信号溢出点”。
“就是这儿了。”林陌找了个半塌的墙体作为掩护，观察着情况。裂口周围，游荡着一些形态不定的“生物”。它们没有固定的实体，身体由不断流动、扭曲的杂乱数据和破碎光影构成，发出无意识的嘶嚎，正是阿九提到的“数据幽魂”。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破烂、眼神警惕的“拾荒者”快速穿过边缘区域，收集着一些从裂口里抛射出来的、凝结成晶体的数据碎片，彼此之间都保持着极大的戒备和距离。
林陌取出那个“信号诱捕器”，按照阿九教的粗陋方法，笨拙地调整着上面的旋钮和拉杆。盒子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几根天线开始不规则地闪烁起来。
“这玩意儿真能行？”他心里直打鼓。
就在这时，诱捕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天线顶端爆出一团小小的电火花！
几乎同时，裂口附近的几十个数据幽魂像是被惊动的马蜂，齐刷刷地“看”向了林陌藏身的方向！它们那由乱码和残影构成的眼睛里，亮起了危险的红光！
“靠！就知道不靠谱！”林陌暗骂一声，立刻收起冒烟的诱捕器，身形向后暴退！
嗖嗖嗖！
数十道由混乱数据构成的、带着侵蚀性能量的射线从不同方向射向他刚才的位置，将那片残垣断壁打得千疮百孔，数据残留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物质。
林陌在废墟间快速穿梭，躲避着攻击。这些数据幽魂单体实力大约相当于筑基期，但数量太多，而且它们的攻击带着一种扰乱神识和能量运行的特效，十分麻烦。
更棘手的是，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拾荒者的注意。几个眼神不善的家伙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似乎想趁火打劫，或者捡便宜。
“妈的，出师不利。”林陌一边躲闪，一边思索对策。硬拼不是办法，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他想起阿九给的“护身符”，死马当活马医，立刻将一丝微弱的开元之力注入其中。几块破电路板微微一亮，散发出一种与周围数据乱流相似的、混乱的波动。
神奇的是，那些原本疯狂追击的数据幽魂，动作突然迟疑了一下，攻击也变得不再那么精准，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有用！”林陌心中一喜，立刻借着这个机会，全力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在废墟阴影中移动，试图脱离战场。
然而，他刚摆脱数据幽魂的纠缠，准备绕到溢出点另一个方向尝试时，一股阴冷熟悉的锁定感再次袭来！
他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倒塌的钢架之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两个穿着黑底金云纹的身影！正是之前被他甩掉的幽冥道弟子中的两个！他们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小子，挺能藏啊？可惜，你身上那点‘源质’的味儿，对我们来说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其中一个瘦高个阴恻恻地笑道。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另一个矮胖子舔了舔嘴唇，手中凝聚起一团翻滚的黑气。
林陌心沉了下去。真是阴魂不散！而且这次只有两个人，显然是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抢在其他人之前拿下他。
前有幽冥道，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拾荒者和可能再次被惊动的数据幽魂，情况危急！
跑？这两个家伙既然能精准找到他，肯定有追踪手段。
打？两个金丹后期，以他现在的状态，胜算渺茫。
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破局之法时，那个瘦高个幽冥道弟子已经不耐烦，手掐法诀，一道缠绕着冤魂虚影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向林陌！锁链未至，一股冻结神魂的寒意已经笼罩下来！
林陌眼神一厉，正要拼着损耗强行催动混沌元神——
“喂！两个打一个，幽冥道的人果然不要脸！”
一个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女声突然从高空传来！
紧接着，一道粗大的、完全由废弃金属零件和电弧构成的“雷霆”，如同天罚般，精准无比地轰在了那道黑色锁链上！
轰咔！
锁链瞬间崩碎，上面的冤魂虚影发出凄厉惨叫后湮灭。强烈的冲击波将两个幽冥道弟子震得踉跄后退，满脸惊骇地抬头望去。
只见阿九站在一架悬浮的、看起来像是用破烂飞行器残骸拼凑而成的“滑板”上，双手叉腰，嘴里依旧叼着棒棒糖，俯视着下方，脸上带着“我很不爽”的表情。
“阿九！”林陌有些意外。
“叫九姐！”阿九不满地纠正，然后指着那两个幽冥道弟子，“你们两个，滚远点！这人是我罩的！他的‘破烂’……呃，他的东西，归我研究！懂？”
瘦高个弟子脸色铁青：“小丫头，你一再与我幽冥道作对，是想找死吗？”
“找死？”阿九嗤笑一声，从她那脏兮兮的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布满了红色按钮的金属球，在手里抛了抛，“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小可爱狂欢球’，我一撒手，这方圆百米都得被失控的改造妖兽和数据病毒犁一遍！你们想试试吗？”
两个幽冥道弟子看着她手里那看起来就极其不稳定的金属球，又看了看她脚下那架冒着黑烟但确实能飞的破烂滑板，脸色变幻不定。这丫头行事乖张，手段诡异，背景恐怕不简单，而且看起来真干得出来同归于尽的事……
“算你狠！”瘦高个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林陌一眼，“小子，我们走着瞧！”
说完，两人不再犹豫，身形化作黑烟，迅速遁走。
阿九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撇撇嘴：“怂包。”然后操控着滑板，晃晃悠悠地降落在林陌身边。
“怎么样？九姐我来得及时吧？”她跳下滑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及时。”林陌点点头，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道谢，“不过，你怎么找到我的？”
“嘿嘿，”阿九指了指林陌手腕上的伪装手环，“这玩意儿可是我做的，里面有个小小的定位功能，没告诉你而已。”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林陌：“……” 他就知道！
“行了，别愣着了。”阿九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那个依旧在散发幽蓝光芒的溢出点，眼睛发亮，“幽冥道的苍蝇赶跑了，咱们赶紧干正事！这次我亲自操作，让你看看九姐我的技术！”
她说着，又从她那仿佛无底洞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更大、更复杂、同样布满锈迹和焊点的方形设备，信心满满地朝着信号溢出点走去。
林陌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临时伙伴，靠谱的时候真靠谱，不靠谱的时候也是真能坑人啊。
不过，有她在，这探索“虚界信号溢出点”的任务，似乎也没那么枯燥和危险了。他抬步跟了上去，心中对这个世界，对“虚界”，对所谓的“源质”，也越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