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专机降落在沈飞基地。
舱门一打开，程实直接愣了。
厂区主干道两旁，黑压压站满了人，工人们、技术员们都穿着工装，手里挥着小彩旗，一条红横幅拉得老长：“热烈欢迎程总设计师回家指导！”
“这阵仗，搞得我跟视察似的。” 程实笑着走下舷梯。
熊国焰带着一群人立马围了上来，他的络腮胡子翘得老高。
一把抓住程实的手：“可把你盼来了！你不在，大家心里都没底，干活都没劲儿。”
程实看着身边的高俊、杜麒麟、童军这些核心骨干，一个个眼睛发亮，脸上满是期待。
心里也热乎起来：“我是来干活的，别搞这些虚的，赶紧去总装车间。”
“走！现在就去！” 熊国焰大手一挥，簇拥着程实往车间走。
路上，他嘴就没停过，一会儿说发动机的问题，一会儿讲航电的事。
话里话外都是说这活儿除了你没人能搞定，程实不断摇头，这人怎么跟话唠一样。
总装车间的大门缓缓拉开。
程实的目光瞬间被车间中央的庞然大物吸引住。
银灰色的战鹰一号停在专用支架上，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机身反射着灯光，看着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周围的工作平台上，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看向门口。
不知是谁先鼓了掌，紧接着，掌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夹杂着喊叫声：“程总回来了！”
“有程总在就稳了！”
程实抬手压了压，掌声慢慢平息。
他没说客套话，直接对熊国焰说：“把雷达送指定区域，按防静电和无尘流程接收。
通知各分系统负责人，半小时后，就在飞机旁边开现场会，一个个说问题。”
“没问题！” 熊国焰立刻吩咐下去。
半小时后，战鹰一号机翼下，几十号人搬来小板凳围了一圈，各车车间主任、工艺组长，组装技工，质检骨干。
程实站在起落架旁边，开门见山：“废话不多说，战鹰1号到了最后冲刺阶段，现在查漏补缺。
遇到的问题、解决措施、还有没到底的地方，一个个说，要具体，别含糊。”
现场几百号人都看着程实，实际上他们心里也清楚，今天是总检查的时候，无论有没有问题，都会被摆到桌面上来说。
同时他们也都知道战鹰1号战斗机的重要性，因为他们无论是从新闻、报纸以及国际其他的消息上，从来没有见过像这种高大的威猛的战斗机。
所以这其中的问题肯定很多，每个人都担着一定的责任。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发动机总装组的周师傅，手粗糙得全是老茧，皱着眉说：“程总，发动机主体装完了，试车台空转也做了。
但高转速时，里面有细碎的‘嘶嘶’声，数据看着没问题，可我心里不踏实。你是不是去检查一下？”
程实眼神一凝：“不同燃油供给压力下的声谱测过没？
高压涡轮第三级和第五级导向叶片的间隙数据，给我看每一级的。”
周师傅赶紧让徒弟递过来一摞检测记录。
程实快速翻着，手指停在一行数据上：“高压五级动叶叶尖间隙，比设计下限大了 0.02 毫米，谁放的行？”
一个年轻技术员脸唰地白了，站出来嗫嚅：“程总，我觉得 0.02 毫米在公差范围内，其他数据都好，就…… 就放行了。”
“你觉得？” 程实的目光扫过去，那技术员脖子一缩。
“发动机是飞机的心脏，0.02 毫米看着小，极端工况下会导致局部气流分离，产生高频震颤。
嘶嘶声就是这么来的，长期用，要么效率下降，要么叶片断裂，到时候飞机上天了，出了事谁负责？”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周师傅脸涨得通红：“是我的疏忽！程总，我马上带人拆发动机尾部，重新调整基准，更换叶片，你看着我们做第一步！”
“必须这样。” 程实点头，又看向航电系统负责人童军。
童军推了推眼镜，站起来说：“各子系统单独调试都过了，但全系统联调时，火控雷达和飞控计算机的数据传输偶尔有毫秒级延迟，随机出现，查了三天线路没找到问题。”
“延迟是不是跟机载通讯电台满功率发射有关？” 程实问。
童军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有一次还真就是测试电台的时候出现的！”
“电磁兼容问题。” 程实走到一堆线缆旁，拿起一根：“你们用的是不是 cL-95 型屏蔽线缆？”
“是…… 采购科说 cL-97 型货期长，库存的 cL-95 型参数差不多，就换了。” 童军的声音越来越小。
“差不多？” 程实举着线缆，“cL-95 型屏蔽层覆盖率 85%，cL-97 型是 98%，这 13% 的差距。
在战鹰1号的高电磁密度环境里，就是能不能正常工作的区别。
所有敏感线路，全换成 cL-97 型，采购那边 24 小时内必须到货，战鹰1号等不起。”
童军额头冒汗：“我现在就联系！”
接下来，一个个问题被抛出来，有工艺理解错的，有材料替代没验证的，程实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给出解决方案。
正说着，发动机管路组的组长突然站起来：“程总，我们组装配的燃油管和液压管，按图纸来的。
可刚才听你说公差问题，我突然想起，有个交叉固定的地方，卡箍间距好像比图纸多了点。”
程实心里咯噔一下：“多了多少？管子上下顺序对不对？隔热衬垫呢？”
“间距多了 3 厘米，顺序…… 好像反了，衬垫只垫了一面。” 组长的声音有点发虚。
程实没说话，转身就往飞机那边走：“去机舱实地检查。”
熊国焰赶紧让人搬来登机梯。
程实戴上白手套爬上去，聂海涛和方建国跟着，熊国焰、高俊几人也紧随其后。
机舱里空间紧凑，程实从驾驶舱开始查，摸仪表接口，测试操纵杆，趴下去看踏板下的线束。
“这里螺栓扭力不对。” 程实在驾驶舱座椅后的电缆通道口停下，敲了敲盖板。
负责驾驶舱总装的赵组长挤过来：“程总，按 65 牛米打的，没问题啊。”
程实拿过扭力扳手卡在螺栓上，一拧，“咔哒” 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