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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宗的山门,依旧巍峨矗立于云雾之间。白玉牌坊在午后的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守卫弟子的身影笔挺如松。

当林羽——或者说,此刻面容普通、气息虚弱、自称“木风”的修士,步履略显蹒跚地踏上通往山门的青石台阶时,那四名守山弟子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与上次林羽“死而复生”归来时的震惊与质疑不同,这一次,守卫弟子眼中更多的是审视、警惕,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因为就在数日前,宗门内刚刚传回墨居洞府任务的噩耗,参与任务的五名弟子,两人确认陨落(王焱、周通),两人重伤昏迷(赵莽、陈芸),唯有一人——林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宗门执法堂甚至已经初步将其列入“疑似陨落”名单。

而现在,一个陌生的、自称是当时也在黑煞山脉历练、遭遇妖兽袭击重伤、侥幸逃脱的散修“木风”,拿着林羽那枚已然黯淡、记录着最后任务信息且灵力波动与林羽同源的身份令牌,前来“归还”并报丧?

这太过蹊跷!

“你说你叫木风?散修?在黑煞山脉遇到了重伤垂死的林羽师弟?他将令牌交托于你,让你带回宗门?”为首的筑基初期守山弟子,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林羽(木风)苍白而“虚弱”的脸,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林羽(木风)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后怕:“咳咳……正是。在下于黑煞山脉深处一处山谷疗伤时,无意间发现这位林道友倒在一片狼藉的战场边缘,气息奄奄。他当时似乎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体内灵力混乱不堪……他将此令牌塞予在下,只断续说了‘青岚宗’、‘任务’、‘遇袭’几个词,便……便气绝身亡了。”

他话语低沉,表情带着一丝遇见同道陨落的悲戚与无奈,将一个偶然卷入、传递噩耗的散修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同时,他刻意将自身那难以完全掩饰的、带着一丝归墟死寂意味的虚弱气息,与描述中林羽“灵力混乱”、“重伤垂死”的状态联系起来,增加可信度。

“气绝身亡?”那守山弟子眉头紧锁,“你可看清袭击者是何人?或者,林师弟临终前还说了什么?”

林羽(木风)摇了摇头,苦笑道:“在下发现林道友时,他已然弥留,周围并无他人踪迹,只有激烈的战斗残留和……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林道友未能留下更多遗言。”

他刻意模糊了“阴冷气息”,既可以指向暗影阁,也可以解释为他自身气息残留的误导。

守山弟子沉默了片刻,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林羽在墨居洞府任务中的“异常”表现(据昏迷前赵莽、陈芸的零星描述),以及其最终下落不明,本就充满了疑点。如今一个陌生散修带着他的令牌归来报丧,更是让此事蒙上了一层迷雾。

“此事关系重大,我等无法决断。”守山弟子沉声道,“木风道友,还请随我等前往执法堂,面见执事,详细禀明经过。至于这令牌……”他接过林羽递来的、属于“林羽”的身份令牌,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与眼前之人隐隐同源却又更加狂暴紊乱的灵力印记(林羽事先做过手脚),点了点头,“确是我宗弟子林羽之物无误。”

“理当如此。”林羽(木风)顺从地点点头,在两名守山弟子的“陪同”下,再次走向了那座熟悉的偏殿。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再次在外门炸开。

“听说了吗?那个失踪的林羽,确认死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他很厉害吗?在洞府里反杀了筑基中期的刺客?”

“千真万确!有个叫木风的散修带着他的令牌回来了,说他亲眼看到林羽重伤不治!”

“啧啧,可惜了,刚有点名气就……”

“哼,我就说他那修为来得古怪,肯定是用了什么禁忌手段,这才遭了反噬!”

“也未必,墨居洞府那地方邪门得很,听说去了五个,就回来两个半(赵莽陈芸昏迷),死了两个半(王焱周通确认,林羽疑似)……”

各种议论甚嚣尘上,有幸灾乐祸,有惋惜感叹,也有更多的猜测与疑惑。

偏殿内,气氛比上一次更加肃穆。负责问询的,不再是严执事一人,而是三位执法堂执事,其中一位赫然是筑基后期的老者,目光开阖间精光隐现,气息沉凝。

问询过程极其细致,甚至动用了比“问心术”更高级的“溯源镜”照射林羽(木风)的神魂波动,以确认其没有说谎。

然而,林羽早有准备。他讲述的“经历”九真一假,唯一虚假的便是“林羽”已死和“木风”这个身份。他以自身真实的重伤状态和刻意模拟的、属于“林羽”临终前的灵力混乱印记为依托,辅以系统辅助稳定神魂波动、模拟相应情绪,成功地骗过了“溯源镜”的探查。

在执法堂执事们看来,这个叫“木风”的散修,神魂波动平稳,所述经历逻辑自洽,其身上的重伤和那丝诡异的虚弱气息也与描述相符,确实像是一个偶然卷入的倒霉蛋。

“如此说来,林羽师侄……确是遭遇不测了。”那筑基后期的老执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他能在那等险境中反杀强敌,坚持到最后,已是不易。可惜,天妒英才。”

他看向林羽(木风),语气缓和了些:“木风小友,多谢你将林师侄的遗物送回。你伤势不轻,又与此事牵扯,暂且留在宗门养伤吧。待我等核实一些细节后,自有酬谢。不过,在此事彻底查明之前,还请你勿要随意离开宗门范围。”

这正中林羽下怀。他连忙躬身:“多谢前辈,木风遵命。”

于是,“散修木风”便以“协助调查、暂留养伤”的名义,被安置在了外门区域一间闲置的石屋中,位置比林羽原来那间更加偏僻。

接下来的几天,林羽(木风)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石屋内“疗伤”。他一边借助得自青木的灵石和丹药,缓慢而稳固地恢复着筑基中期的修为,并小心翼翼地熟悉着体内那新生、带着归墟意味的灵力;一边通过张铁等偶尔前来探望(主要是好奇和打听消息)的弟子,了解着宗门内的动向。

赵莽和陈芸在宗门长老的救治下,已然苏醒,但伤势极重,仍在闭关调养,无法见客。从他们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林羽在洞府内的“悍勇”表现(反杀刺客、引动傀儡、硬撼蜥龙)被进一步证实,但也坐实了他“生死不明、凶多吉少”的结局。王焱和周通的陨落,则被归咎于暗影阁的袭击和洞府本身的凶险。

宗门高层对墨居洞府事件极为重视,派出了多位长老前往黑煞山脉调查,但据说那处山谷已被彻底毁坏,地脉紊乱,残留的魔气与那恐怖意志的气息也让调查进展缓慢。暗影阁的踪迹更是如同鬼魅,难以追查。

关于“林羽”的讨论,在热闹了几日后,也渐渐平息下去。一个已经“确认”死亡、虽然有些传奇色彩但终究陨落的天才,很快就会被新的谈资所取代。唯有少数人,如赵莽(苏醒后听闻林羽死讯,捶胸顿足,大骂暗影阁和王家),以及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赵长老,或许还保留着一些疑问。

这一日深夜,林羽(木风)正在石屋内盘膝调息,巩固着筑基中期的境界,同时尝试着运转《幽影遁法》,感受着新生灵力带来的变化。新生的灵力带着一丝归墟特性,运转《幽影遁法》时,隐匿效果似乎更佳,仿佛能与阴影更深层次地融合,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吞噬、同化周围微弱的光线与神识探查?

就在他沉浸于修炼中时,心中蓦然一动!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冰冷杀意的窥探感,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舔舐过他布设在石屋外的预警禁制!

来了!暗影阁的人,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林羽(木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疗伤”的修炼姿态,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但他识海中的神识,已然如同最敏锐的雷达,锁定了那股窥探之意的来源——并非在石屋外,而是在……更远处,大约百丈之外的一棵古树树冠的阴影中!

对方极其谨慎,并未靠近,只是远程窥探。

‘是之前那个探查石缝的黑影?还是暗影阁派来的新杀手?’林羽心中念头急转。他能感觉到,这次来的杀手,实力比洞府外那个筑基中期的更强,隐匿手段也更为高明,若非他神识经过重塑后更加敏锐,且对杀意感知远超从前,恐怕根本无法察觉。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修炼”,同时暗中调整体内灵力,将那一丝归墟死寂之意悄然散出少许,混合在“伤势未愈”的虚弱气息中,如同一个重伤难愈、潜力耗尽的普通修士。

那远处的窥探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似乎在仔细确认“木风”的状态与身份。最终,那股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消失不见。

林羽(木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对方退走了,但绝非放弃。这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木风”的身份,确认他的状态,然后……制定更加精准的猎杀计划!

“看来,这‘木风’的身份,也用不了多久了。”林羽低声自语。暗影阁无孔不入,自己能瞒过宗门执法堂,却未必能一直瞒过这些专业的杀手。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反击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两具在墨居洞府得到的、已然散架的青玄卫傀儡残骸,以及那枚一直珍藏着的神秘黑色铁片。

是时候,研究一下这些东西了。或许,它们能成为自己破局的关键。

然而,就在他刚将神识探入傀儡残骸,试图解析其内部那些混合了青玄宗与九幽府技术的符文时,石屋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并非杀意,而是一道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威严的传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木风小友,老夫赵德明,可否入内一叙?”

赵长老?!

林羽(木风)心中猛地一凛!这位看似昏庸、实则眼明心亮的长老,为何会深夜来访?他看出了什么?

他迅速收起傀儡残骸和铁片,整理了一下表情,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恭敬”,起身打开了石门。

只见月光下,赵长老依旧是一身陈旧灰袍,头发微乱,仿佛刚睡醒的模样,正负手站在门外。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清明如水,正静静地注视着林羽(木风)。

“晚辈木风,拜见赵长老。”林羽(木风)连忙躬身行礼。

赵长老摆了摆手,踱步走进石屋,目光随意地扫过简陋的室内,最后落在林羽(木风)身上,似笑非笑。

“木风小友……这伤,养得如何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林羽(木风)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劳长老挂心,伤势已稳定些许,只是根基受损,恐难复原,让长老见笑了。”

赵长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然话题一转:“老夫方才来时,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像是有人在此窥探?小友可曾察觉?”

林羽(木风)心中一紧,知道这老狐狸果然感知敏锐!他脸上露出“茫然”与“后怕”:“窥探?晚辈并未察觉……或许是山中夜枭?晚辈修为低微,神识受损,实在……”

赵长老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呵呵一笑,打断了他:“不必紧张。宗门之内,自有法度,宵小之辈,翻不起大浪。”

他话锋再次一转,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不过,小友身上这伤……倒是让老夫想起了一位故人。他当年,也是因强行吞噬异种能量,险些道基尽毁,其气息……与小友此刻,颇有几分神似啊。”

林羽(木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赵长老,果然看出了他灵力中的异常!他是在试探!

他强行稳住心神,垂下眼睑,语气带着一丝“苦涩”:“晚辈愚钝,为了活命,不得已动用了一些饮鸩止渴的秘术,让长老见笑了。不知长老那位故人,后来……如何了?”

赵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他?他熬过来了,并且……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他不再多说,转身向屋外走去,到了门口,脚步顿了顿,背对着林羽(木风),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路是自己走的,是福是祸,皆由心定。好自为之吧,小友。”

说完,身影便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石屋内,林羽(木风)独立良久,眉头紧锁。

赵长老今夜来访,看似随意,实则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他显然对自己的“木风”身份和伤势来源有所怀疑,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并未点破,反而留下了那句近乎点拨的话语。

他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某种默许甚至期待?

林羽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更加复杂、更加无形的网中。暗影阁的追杀如影随形,宗门内也并非铁板一块,如今又多了赵长老这莫测高深的态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无论如何,提升实力是根本。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堆傀儡残骸和黑色铁片,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路是自己走的……那么,就走出一条,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路吧!”

他不再迟疑,再次将神识沉入傀儡残骸之中,开始全力解析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系统辅助运算的微光,在他识海中悄然亮起。

而在距离外门区域数十里外,一处隐秘的山坳阴影中,之前那道窥探林羽的黑影再次浮现。他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传讯玉符,沙哑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

“目标确认,化名‘木风’,藏身青岚宗外门。状态:重伤未愈,境界筑基中期(虚浮)。威胁等级:上调至‘乙等’。其灵力气息有异,疑似修炼特殊禁忌功法……请求指示,是否执行清除?”

片刻后,玉符微光一闪,一道冰冷的信息传入黑影脑海:

“暂缓清除。继续监视,摸清其功法底细及与宗门内何人接触。等待下一步指令。”

黑影躬身领命,身形再次融入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

夜色深沉,青岚宗内暗流涌动。一场围绕着“木风”的更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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