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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关心那个小鬼的死活。

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那最后一文钱。

他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眼睛在每一个角落里搜索。

很快,他在一个墙角,看到了那个摔成两半的陶罐。

空的。

人不见了。

陈皮阿四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心里那股烦躁,愈发强烈。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加快了脚步,开始在附近的巷子里穿梭。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陈皮阿四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

前方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吊着一个人。

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体。

是春申。

他被一根粗麻绳,勒住脖子,吊在树杈上。

双脚离地,在寒风中,轻轻地晃荡着。

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青紫肿胀,血肉模糊。

像是被什么钝器,一下一下,活活拍烂的。

嘴巴大张着,里面的牙齿,一颗都不剩。

只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直勾勾地,望着陈皮阿四来时的方向。

陈皮阿四站在原地,看着。

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树下。

他看着春申那张烂掉的脸。

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春申紧紧握着的左手上。

那只手,小小的,脏兮兮的。

此刻,正用一种赴死般的力气,攥成一个拳头。

指甲,几乎都嵌进了肉里。

陈皮阿四伸出手。

他没有去解那根绳子,也没有去合上那双眼睛。

他只是,冷静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春申僵硬的手指。

一枚铜钱。

一枚沾满了血污的铜钱,正静静地躺在掌心。

陈皮阿四把它拿了起来。

放在手心,和那九十九文钱,放在一起。

一百文。

陈皮阿四收起了那一百文钱。

他转身,走出了巷子。

那棵老槐树,和树上吊着的小小身影,被他毫不留恋地,甩在了身后。

交易已经完成。

剩下的,是另一笔账。

他要去码头。

去找炮头。

炮头是黄葵帮的人。

而黄葵帮,盘踞在码头。

陈皮阿四的手,揣在怀里,紧紧攥着那一百文钱。

还有那面从春申手里拿回来的,小小的免捐旗。

这是他复仇的本钱。

也是他找到仇人的信物。

……

码头上,人声鼎沸。

搬运货物的苦力,来回穿梭的商贩,监工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陈皮阿四就像一颗被扔进洪流的小石子,毫不起眼。

他没有急着动手。

他在观察。

黄葵帮的人,是哪个?

他不知道炮头长什么样。

但他知道,炮头是黄葵帮的。

而这面免捐旗,就是黄葵帮发的。

总会有人,认识这面旗子。

他找了个角落,把旗子拿了出来,在手里把玩。

眼睛,却像鹰一样,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很快。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注意到了他。

那汉子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满脸横肉,正带着两个小弟,挨个摊位收钱。

看到陈皮阿四手里的旗子,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朝陈皮阿四这边,走了过来。

“小子,这玩意儿哪来的?”

汉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善。

陈皮阿四抬起头,面无表情。

“捡的。”

“捡的?”

汉子乐了,一把抢过那面小旗。

“这他妈是我们黄葵帮的东西,也是你这种小叫花子能捡的?”

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也跟着哄笑起来。

陈皮阿四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那个汉子。

“我问你,发这面旗子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汉子把旗子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想知道?”

“行啊。”

“先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

话音未落。

一道寒光,从陈皮阿四的袖子里,闪电般窜出。

太快了。

所有人都没看清,那是什么。

汉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低下头。

看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血,正从那道红线里,喷涌而出。

“呃……”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

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了下去。

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个瘦小的少年。

那两个小弟,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你……你……”

陈皮阿四没理他们。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旗子,吹了吹上面的灰。

然后,他看向下一个目标。

他不知道谁是炮头。

没关系。

那就一个一个地杀过去。

杀到有人认识为止。

杀到,炮头自己出来为止。

那天,长砂码头,血流成河。

一个瘦小的少年,拿着一把削菠萝的曲刃刀,从街头杀到巷尾。

十个。

整整十个黄葵帮的打手,全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一刀毙命。

干净利落。

“四爷居黄葵”的传说,就此拉开序幕。

……

黄葵帮总舵。

一个穿着绸衫,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就是黄葵帮的老大。

一个能让长砂水路上的所有船家,闻风丧胆的枭雄。

“十个。”

“一刻钟不到,死了十个兄弟。”

“全是一刀封喉。”

他把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船舱里,站着十几个黄葵帮的核心成员,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只有一个穿着长衫,文士打扮的男人,还算镇定。

他是黄葵帮的军师,万骆。

万骆走上前,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份染血的报告。

他仔细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老大,事情有点蹊含。”

“这个杀手,是个高手。”

“而且,是个用刀的高手。”

黄葵帮老大冷哼。

“废话!我他妈当然知道是高手!我要知道的是,他是谁!为什么要跟我们黄葵帮过不去!”

万骆摇了摇头。

“不。”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指着报告上的一处描述。

“所有的伤口,都非常特殊。窄,而且深,带着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让人查了,这种伤口,只有一种刀能造成。”

“削菠萝的曲刃刀。”

“什么玩意儿?”

黄葵帮老大愣住了。

万骆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

“老大,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一个能用削菠萝刀,在十五分钟内,干掉我们十个好手的家伙。”

“这个人,是个天才啊!”

“是个天生的杀手!”

黄葵帮老大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

万骆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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