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防线,第四兵团司令部
命令通过加密电波传来的那一刻,第四兵团司令周铁柱正在对着海图研究潮汐规律——这几乎成了他这两年来的日常消遣之一。当机要参谋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将那份印着绝密字样和总司令印章的电令交到他手上时,周铁柱只扫了一眼开头几行,眼睛就瞪圆了,紧接着,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从眼底迸发出来,连拿着电文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他娘的……他娘的!终于轮到老子了!总司令啊总司令,你可算想起你手下还有我周铁柱这号人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也顾不上看完整份电文,就在指挥部里兴奋地转起了圈,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对空气诉苦,“你们知道老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啊?!”
他扳着手指头,嗓门洪亮得能掀翻屋顶:“第一年!没日没夜地挖战壕、修碉堡、布水雷、架大炮!把这平津防线修得比他娘的乌龟壳还硬!第二年呢?天天守着这片海!眼睛都快瞅成对眼了!别说鬼子船,连他妈海盗的影子都没见过!闲得老子手下的炮兵拿海鸥当移动靶练,硬是把防线附近的海鸟都给打绝户了!守个屁的防线,老子都快长出青苔来了!”
指挥部里的参谋和军官们先是一愣,随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太理解自家司令这股憋疯了的劲头了。
“还愣着干什么?!”周铁柱吼了一嗓子,瞬间切回了雷厉风行的指挥官模式,“传我命令!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主力,装甲部队、重炮部队、摩托化步兵,即刻集结,完成战备检查!留第四军和部分直属部队,共计十三万人,由王副司令指挥,继续严守平津防线,等待第五兵团赵刚部前来换防!其余十五万主力,带足弹药粮秣,三天之内,必须给老子开出山海关!目标——”他看了一眼电文上模糊的指向,斩钉截铁地吼道:“向北!出关!”
整个第四兵团司令部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沸腾起来。压抑了两年的战争机器,在周铁柱的咆哮声中,轰然启动,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北方军总司令部
两天后,一路风尘仆仆、却精神亢奋得像打了鸡血的周铁柱,几乎是“撞”进了总司令部作战室的大门。他军装笔挺,但眉宇间那股子野性和急不可耐几乎要溢出来。一眼看见正在沙盘前与参谋讨论的张远山,周铁柱大笑一声,张开双臂就扑了过去,结结实实给了一个熊抱。
“哈哈哈!远山!我的好参谋长!想死老子了!”他力气奇大,勒得张远山直翻白眼。
“咳咳!周铁柱!松手!快松手!老子要被你勒断气了!”张远山捶打着他的后背,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喘着气整理被弄乱的衣领,哭笑不得,“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莽!”
周铁柱嘿嘿一笑,这才收敛了笑容,整理了一下军容,转向一直站在沙盘主位、面带淡淡笑意看着他的赵振,“啪”地一个标准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报告总司令!北方军第四兵团司令周铁柱,奉命报到!请指示!”
赵振回了个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一路辛苦,但没时间让你歇着了。”
周铁柱大马金刀地坐下,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灼灼地盯着赵振:“不辛苦!总司令,有仗打,跑断腿都不辛苦!您快下命令吧,我的兵已经出关了,就等最后的目标!”
赵振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直接点在外蒙古广袤的区域:“你的任务,在这里。带着你的主力,进入外蒙古。”
周铁柱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呼吸都屏住了。
“首要目标,”赵振的指挥棒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清洗掉那边盘根错节的、亲苏俄的势力,尤其是那些心怀不轨、屡次挑衅的王公贵族,比如那个斯钦都日。把我们的影响力、控制力,实实在在地推进去。恢复历史上对那片土地应有的管理。”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周铁柱,语气加重:“这个过程,可能会遇到抵抗,也可能……会直接和老毛子的驻军或者他们支持的武装发生冲突,甚至不排除爆发局部战争的可能。”
周铁柱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沸腾:“明白!老子早就想掂量掂量北边那头毛熊的成色了!”
“所以,你的自主权会很大。”赵振继续说道,“第三航空师,我会调配给你指挥,提供空中侦察、火力支援和必要的遮断。后勤方面,总司令部会优先保障你这一路。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何时推进何时巩固,由你根据实际情况临机决断。我只有一个要求:打得要狠,要快,要打出我们北方军的威风!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现在和未来的主人!但同时,政治工作要跟上,该拉拢的要拉拢,该安抚的要安抚,具体会有政治部的人配合你。”
“是!总司令!”周铁柱霍然站起,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保证完成任务!清洗叛逆,震慑北疆!要是老毛子敢伸手,连他的爪子一起剁了!”
赵振看着他,点了点头:“去吧。动作要快,但也要稳。北边局势复杂,不止有敌人,也可能有可以争取的力量。多用脑子,别光用蛮力。”
“是!请总司令放心!我周铁柱也不是光会打炮的!”周铁柱再次敬礼,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那步伐又快又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敌人的心脏上。
看着他充满干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张远山走到赵振身边,低声道:“周司令这劲头……外蒙古那边,怕是要地动山摇了。”
赵振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上,语气平静:“要的就是地动山摇。北疆,该变一变了。周铁柱这把快刀,闷了两年,是该出鞘见见血,开开刃了。”
外蒙古草原,斯钦都日王爷驻地
当第一缕不祥的烟尘出现在南方地平线上时,斯钦都日王爷还心存侥幸,以为又是哪股不长眼的沙尘暴。直到快马接连飞驰而来,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他的金顶大帐,声音都变了调:“王爷!不好了!南边……南边来了大军!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不是马队,是铁车!还有会飞的铁鸟!”
斯钦都日那颗终日算计、保养得油光水滑的心脏,猛地一抽。他推开怀里吓得花容失色的侍女,踉跄着冲到帐外,夺过亲卫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这是他用上好的貂皮从俄国商人那里换来的宝贝。当他哆嗦着将眼睛凑上去,看清远方那正在草原上碾出深深辙印、喷吐着黑烟的钢铁洪流,以及低空掠过的机翼上那刺眼的北方军徽时,他浑身的肥肉,就像狂风中的奶皮子一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真……真来了……”他喃喃自语,望远镜从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第四兵团……周铁柱……二十八万人……飞机……坦克……”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翻滚、碰撞,最后汇聚成一股彻骨的冰流,从头顶浇到脚底。
他失魂落魄地挥退所有人,独自瘫坐在空旷而华丽的蒙古包中央。恐惧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这个平日里在部落民面前威严十足、在俄国人面前曲意逢迎、在北方军试探失败后急忙撇清的王爷,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呜呜……”压抑的、带着绝望的啜泣声在空旷的包里响起。斯钦都日用肥厚的手掌捂着脸,眼泪和鼻涕糊了一手,他语无伦次地对着空气哭诉,仿佛在质问某个看不见的、冷酷无情的存在:
“你们……你们北方军怎么就这样啊?啊?!讲不讲道理啊!”他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不对……你们汉人……你们汉人怎么都这样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哭腔里带上了更深的委屈和荒谬感:“以前……以前北洋那时候,那个姓徐的将军(指徐树铮将军),他也带兵来过草原,他也不讲理,可他……他好歹只带了五千骑兵啊!五千!虽然凶,虽然横,可那还是草原上能理解的规矩,马刀对马刀,弓箭对快枪……可你们北方军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控诉:“你们直接来了二十八万!二十八万啊!还他妈的……还他妈的……是开着坦克来的!是带着会下铁蛋的铁鸟来的!这是草原啊!长生天在上,这是草原!是骏马奔驰的地方!你们那些铁疙瘩……那些喷着火的铁管子……这怎么挡?这让我怎么挡啊?!”
他绝望地捶打着地面厚实的地毯,昂贵的丝绒被他揪得一团糟。“我……我只是派了几伙马匪去试探一下……我就想看看你们会不会松懈……我没想真跟你们打啊……呜呜……哪有这样的……试探一下就直接把家底都推过来的……不讲武德……太欺负人了……”
蒙古包外,风依旧吹过草原,但风中已经带来了柴油和钢铁的气息。地平线上,那代表毁灭与新时代的阴云,正以斯钦都日王爷无法理解、更无法阻挡的方式,滚滚而来。他那套在夹缝中生存、左右逢源的小聪明和算计,在绝对的实力和决心面前,彻底变成了一个可悲又可笑的笑话。他现在最后悔的,恐怕就是当初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去招惹那头刚刚吞噬了四十万关东军、正需要新的目标来磨砺爪牙的北方猛虎。
外蒙古草原,第四兵团临时指挥所
斯钦都日王爷是被四名膀大腰圆的北方军士兵像拖一口待宰的肥猪般,“嘿咻嘿咻”地拖进指挥帐篷的。他瘫软如泥,脸色煞白,昂贵的锦袍沾满了尘土和草屑,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在肥腻的脸上冲出几道沟壑。两名士兵几乎拖不动他,又招呼来两人,才把这摊肥肉挪到第四兵团司令周铁柱的面前。
周铁柱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缴获来的镶银马扎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蒙古匕首,斜眼看着地上瘫成一团的斯钦都日,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死胖子,知道老子为啥放着别的王爷不管,第一站就先奔你这儿来吗?”
斯钦都日抬起泪眼婆娑的胖脸,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哭嚎道:“为……为啥呀?将军!周司令!我……我就是个小王爷,在这外蒙地界上,排号都排到十几名开外了……比我肥的、比我地盘大的王爷有的是,你们……你们为啥先拿我开刀啊?”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荣膺”了北方军入蒙的头号打击目标。
“问得好啊!”周铁柱把匕首“笃”一声扎在面前的矮桌上,身体前倾,那张被风沙磨砺得粗糙刚硬的脸上,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蒙古王爷那么多,老子为啥就先找你?嗯?给你一袋烟的功夫,好好想!想不出来……老子现在就毙了你,换下一个明白点儿的王爷问!” 他旁边的警卫员配合地“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
斯钦都日吓得浑身肥肉又是一阵乱颤,脑子在极度恐惧下疯狂运转,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因为……因为我不该鬼迷心窍,派那些不成器的马匪去袭扰龙国边境……我错了!我糊涂!我给各位军爷赔罪!给赵总司令磕头!求……求周司令给个面子,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唯北方军马首是瞻!”
“不对!”周铁柱猛地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夸张,“再想!”
“不……不对?”斯钦都日懵了,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啥?他搜肠刮肚,把自己干过的坏事——克扣属民、跟俄国人暗通款曲、跟其他王爷勾心斗角……都想了一遍,可这些事,别的王爷也没少干啊?
看着斯钦都日那副蠢样,周铁柱终于失去了逗弄的耐心,他站起身,走到斯钦都日面前,蹲下身,用匕首冰凉的刀面拍了拍对方肥嘟嘟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道:
“告诉你吧,蠢货!你们外蒙这一大串王爷,在我们总司令眼里,原本都一个鸟样,名字都未必记得全!”
斯钦都日眼睛瞪得更大了。
周铁柱盯着他,语气变得讽刺而残酷:“可偏偏,就是你——斯钦都日!你这个自作聪明的混蛋,成功让我们总司令,把你的名字给记住了!还特意点了你的将!”
“啊?”斯钦都日彻底懵了,被赵总司令点名?这……这是福是祸?显然眼前是滔天大祸!
“不明白?”周铁柱看着他一脸蠢相,嗤笑一声,“要不是你这个死胖子,吃饱了撑的,派你那几伙叫花子马匪跑到我们边境上嘚瑟,还玩什么先试探后洗白的把戏,我们总司令日理万机,说不定还想不起北边外蒙古这档子事呢!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把这事提上日程!”
他拍了拍斯钦都日僵硬的脸,力道不轻:“说起来,我们第四兵团能出来活动筋骨,我周铁柱能到这草原上遛马(坦克),还得‘谢谢’你啊!是你提醒了我们总司令,北边还有些不老实的玩意儿需要收拾收拾。你看,你这面子多大?用你那点可笑的试探,换来了我们二十八万弟兄,还有坦克飞机,专门来‘拜访’你!感动不?嗯?”
斯钦都日听完这番话,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哭都忘了。他张着嘴,眼神空洞,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了天灵盖。搞了半天……自己机关算尽的小动作,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成了引火烧身、甚至可能引爆整个外蒙局势的导火索?自己不仅不是个聪明的投机者,反而成了北方军挥师北进最现成、最愚蠢的借口和第一个祭品?
“我……我……”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极致的后悔和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早知今日,别说派马匪,他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给北方军边防哨所站岗!
周铁柱站起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对警卫员挥挥手:“拖下去,看好了!这家伙可是咱们‘师出有名’的功臣,别让他死了,以后说不定还有用。”
“是!”士兵们应声,再次将瘫软如泥、精神已然崩溃的斯钦都日拖了出去。帐篷里,周铁柱走回地图前,脸上恢复了冷峻。斯钦都日只是个开始,一场席卷草原的风暴,已然降临。而这场风暴的序曲,正是由这个自作聪明的胖子,亲手奏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