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沈檀的逃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刚刚平息些许的朝堂之上。皇帝沈雨震怒之余,更感忧心忡忡。一个靖王倒下了,一个更狡猾的宁王却浮出水面并成功脱身,这让他对皇族的内部倾轧感到无比疲惫和寒意。
“查!给朕追查到底!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朕揪出来!”皇帝下了死命令,全国海捕文书迅速下发,各州府关卡严加盘查。
沈天和林雪并未立刻南下追击。他们深知,宁王谋划多年,行事周密,既然选择了南逃,必然在南边有所布置,贸然追去,很可能落入其陷阱。当前首要任务,是肃清京城及北方可能残留的宁王党羽,稳固后方,同时全力分析宁王可能逃往南方的目的地和依仗。
闲王府的情报网全力运转,重点排查与宁王有过交集、尤其是近年来活动频繁的南方势力。玄都观内留下的所有物品、书籍、甚至灰烬都被仔细分析,试图找到更多线索。
数日后,几条关键信息汇总到沈天面前:
其一,宁王近五年来,曾以“游历修道”为名,三次前往南疆,每次停留时间都不短。而南疆地域广阔,部落林立,瘴疠横行,朝廷控制力相对薄弱,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其二,与宁王交往的“能人异士”中,有几人精通南疆巫蛊之术,其中一人绰号“鬼巫”,在宁王逃离前后,也同时失去了踪迹。
其三,从玄都观密道中提取的泥土样本,经过格物院分析,含有一种只在南疆特定区域生长的稀有蕨类植物孢子。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片神秘而危险的南疆之地。
“看来,我们的宁王叔,是打算借南疆的复杂形势和特殊手段,东山再起了。”沈天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出来的南疆区域,沉声道。
林雪眉头紧锁:“南疆部落排外,地形复杂,更有防不胜防的蛊毒瘴气,大军难以展开。宁王选择那里,确实是步好棋。”
“再难的棋,也要下。”沈天目光坚定,“我们必须在他站稳脚跟、与当地势力勾结更深之前,找到他,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鉴于南疆的特殊情况,大规模军事行动不可取。沈天向皇帝请旨,组建一支精干的小型队伍,以商队或探险队的名义,秘密潜入南疆,追查宁王下落,并视情况采取行动。
皇帝准奏,并赋予沈天临机决断之权。
队伍的组建紧锣密鼓地进行。成员包括:沈天、林雪:主要负责决策与武力支援。 赵虎:负责情报、侦查与护卫。巴图:负责攻坚与近距离搏杀。 徐哲:格物院代表,负责技术支持、医药解毒、机关破解。一名精通南疆语言及风俗的资深向导:名为岩阿,是朝廷早年安插在南疆的暗桩,经验丰富。
此外,还挑选了五十名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龙天新军精锐和格物院高手,伪装成伙计和护卫。
格物院为这次南下做了充分准备:改良的防瘴气面罩、驱虫药粉、解毒丹、应对蛊毒的初步研究资料、便于携带的强弩和改良版火铳、以及用于通讯的信号弹和信鸽。
一切准备就绪,南下队伍悄然离开京城,一路向南。越是往南,气候越是湿热,植被也越发茂密葱茏,与北方的干燥苍茫形成鲜明对比。
穿过朝廷控制相对牢固的州府,进入南疆地界后,环境陡然变得险恶起来。崇山峻岭,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沼泽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有甜腥气息的彩色瘴气,毒虫蛇蚁随处可见。
向导岩阿经验老到,指引队伍避开危险的沼泽和瘴气浓郁的区域,选择相对安全的路线前进。他提醒众人,务必饮用烧开的水,注意防护,并传授了一些识别常见毒物和应对突发状况的土法。
沿途经过一些零星的南疆部落,这些部落民风彪悍,对外来人充满警惕。靠着岩阿的沟通和带来的盐巴、布匹等礼物,队伍才得以勉强通行,但也打探不到太多关于宁王的消息。南疆太大了,部落分散,信息闭塞。
“宁王若真藏身于此,必然会选择与某个有实力的大部落勾结,或者隐藏在更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岩阿分析道。
经过十余日的艰难跋涉,队伍抵达了一个名为“黑水峒”的区域。据岩阿介绍,这里是南疆几个大部落之一“黑苗”的势力范围。黑苗部族人多势众,擅长用毒和驭虫,在南疆颇有威名,且与外界接触相对较多。
在一处黑苗部落的集市上,徐哲偶然发现,有人在出售一种品质极佳的朱砂,而这种朱砂的成色和加工工艺,与之前在玄都观发现的、宁王用来画符的朱砂极为相似!据那卖家含糊透露,这批朱砂来自黑苗主寨——“黑风寨”,是寨中贵客所需。
“贵客?”沈天心中一动,立刻让岩阿设法与那卖家套近乎,打探更多消息。
经过一番周折和财物打点,那卖家才隐晦地透露,黑风寨近来确实来了几位汉人贵客,被大祭司奉为上宾,寨中正在为他们大兴土木,修建什么“祭坛”,需要大量特殊的材料,这朱砂便是其中之一。
“汉人贵客……大兴土木……祭坛……”沈天与林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很可能就是宁王一行人!
“必须去黑风寨确认一下。”沈天下定决心。
黑风寨位于黑水峒深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寨中蛊毒横行,外人难以靠近。
沈天决定故技重施,夜间潜入侦查。他与林雪、赵虎三人,在岩阿的远程指引下,避开寨子外围的明哨暗卡和防不胜防的毒虫陷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黑风寨的核心区域。
寨子中央,果然正在修建一座规模不小的、风格诡异的祭坛,与中原样式迥然不同,充满了南疆的神秘色彩。祭坛周围守卫森严,不仅有黑苗武士,还有几名眼神锐利、气息与中原高手相似的汉人。
在一处灯火通明、守卫格外森严的巨大竹楼外,沈天他们听到了熟悉的汉语。透过竹楼的缝隙,他们看到了那个身着南疆贵族服饰、却难掩中原气度的身影——正是宁王沈檀!他正与一位身穿繁复黑色苗服、头戴羽毛冠、面容枯槁的老者交谈。
“……大祭司放心,待‘蛊魂噬心阵’成,莫说这南疆,便是中原万里江山,亦在掌握之中。届时,黑苗便是天下第一部落……”宁王的声音带着蛊惑。
那大祭司发出沙哑的笑声:“王爷雄才大略,我黑苗自当鼎力相助。只是所需的‘生魂’和‘药引’,还需加紧筹措……”
“生魂?药引?”沈天心中一寒,这宁王,竟然在南疆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就在这时,竹楼内一名护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向外望来!
“被发现了!走!”沈天低喝一声,三人毫不犹豫,立刻后撤。
“有奸细!抓住他们!”寨内顿时警铃大作,无数火把亮起,人影幢幢,更有诡异的笛声响起,驱使着大量的毒虫蛇蚁从四面八方涌来!
沈天三人在黑暗的丛林中和密密麻麻的毒虫围堵下亡命奔逃。箭矢从身后不断射来,带着腥风的毒虫试图扑到他们身上。
林雪软剑舞动,剑光形成一道屏障,将靠近的毒虫绞碎。沈天和赵虎则不断用暗器和弩箭回击追兵。
然而,黑苗武士对地形极为熟悉,而且驱虫笛声如同附骨之蛆,无论他们跑到哪里,毒虫和追兵都能迅速跟上。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办法打断那笛声!”沈天急道。
赵虎闻言,猛地停下脚步,端起强弩,凭借声音来源,对着笛声方向奋力射出一箭!
弩箭破空而去,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笛声戛然而止!
围攻的毒虫顿时失去了指挥,变得混乱起来。
趁此机会,三人加速狂奔,终于暂时甩掉了追兵,与在外接应的巴图、徐哲等人汇合。
“王爷,将军,你们没事吧?”众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确认了,宁王就在黑风寨,与黑苗大祭司勾结,似乎在布置一个名为‘蛊魂噬心阵’的邪恶阵法,需要大量生魂和药引!”沈天快速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黑水峒,从长计议!”
队伍在黑苗武士和毒虫的追击下,狼狈不堪地撤出了黑水峒地界,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才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停下休整。清点人数,虽有几人被毒虫所伤,幸得徐哲携带的解毒丹救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但物资损失了一些,更重要的是,行踪已经彻底暴露。
“宁王与黑苗勾结,又有邪恶阵法相助,我们这点人手,硬闯黑风寨无异于以卵击石。”林雪包扎着手臂上一处被毒荆棘划破的伤口,冷静分析道。
沈天点头,面色凝重:“而且他们那个‘蛊魂噬心阵’,听起来就极为歹毒,若让其成功,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阻止他,但不能蛮干。”
岩阿在一旁补充道:“黑苗部落实力强大,尤其擅长用蛊和驱使毒虫,在黑水峒乃至整个南疆都颇有影响力。仅凭我们,确实难以对抗。除非……能说动其他与黑苗有仇怨或者不愿看到黑苗坐大的部落相助。”
“合纵连横?”沈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是个办法。南疆部落并非铁板一块,黑苗行事霸道,必然有对其不满者。”
徐哲一边给伤员换药,一边提出建议:“王爷,将军,那‘蛊魂噬心阵’既然是阵法,必然有其原理和弱点。若能弄清其运作方式和所需‘生魂’、‘药引’为何物,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甚至利用其反制。”
沈天综合众人意见,迅速做出决策:“好!我们分头行动。岩阿,你熟悉南疆各部情况,由你负责,带上几名机灵的兄弟,设法联系与黑苗不睦的部落,试探其态度,看看能否结成同盟。”
“是!”岩阿领命。
“徐哲,你带几个人,伪装成采药人或行商,在黑水峒外围活动,重点打探关于‘蛊魂噬心阵’的消息,尤其是他们搜集‘生魂’和‘药引’的动向,务必小心。”
“属下明白!”
“其余人,随我和林将军,寻找一处隐秘的落脚点,作为临时基地,同时加紧操练,熟悉南疆环境,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战斗。”
宁王与黑苗的勾结,以及那个邪恶的“蛊魂噬心阵”,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