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暝战事尘埃落定,大龙进入了一段难得的休养生息期。然而,沈天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关于暮光之域的真正起源,关于那本指引他找到冰魄之源的兽皮古册,关于龙渊阁三层那被重重封锁的秘密。玄机子当年的只言片语,如同谶语般回荡在他脑海。
这一日,沈天处理完公务,正于王府书房独坐,忽闻管家福伯来报,玄机子道长求见。
沈天心中一震,立刻命人将其请入。来的正是那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玄机子。
“道长别来无恙。”沈天屏退左右,亲自奉茶。
玄机子稽首还礼,目光平静地打量着沈天:“王爷南征北战,涤荡妖氛,功业赫赫,已然触及此界气运之枢。贫道此来,是见时机将至,有些旧事,或可告于王爷知晓。”
“道长请讲。”
“王爷可知,龙渊阁三层,为何非特旨不得入?”玄机子不答反问。
沈天摇头:“只闻是皇室秘录,关乎社稷根本。”
玄机子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似有无尽深意:“是,也不是。所谓秘录,不过是幌子。三层真正封存的,并非书卷,而是……一道‘门’。”
“门?”沈天眉头紧锁。
“一道极其古老,甚至可能比大龙国,比之前所有王朝都要古老的‘界门’。”玄机子语气悠远,“非金非石,无形无质,只会在特定星辰之力流转的极罕见时刻,于三层特定方位,显现出模糊的痕迹。历代只有负责看守的‘守阁人’和极少数皇室成员知晓其存在。陛下赐你令牌,允你遍览群书,或许……也有意借你之眼,探寻此门奥秘之意,只是未到明言之时。”
沈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界门?通往何处?难道暮光之域便是从此门而来?他立刻联想到那本兽皮古册,其材质与能量,显然也非此界之物。
“道长,此门与那暮光之域,与古册,可有关联?”
玄机子颔首:“关联甚深,却又未必如王爷所想。那‘门’并非通道,更像是一面……镜子,或者,一个烙印。它映照、记录着与此界产生过深刻纠葛的‘异数’痕迹。古册或许便是很久以前,某个‘异数’留下的印记具现。至于暮光之域,他们并非从此门直接而来,但他们的到来,很可能与此门的存在,与此界因这些‘异数’而产生的某种……‘吸引力’或‘坐标’有关。”
这解释更加扑朔迷离。沈天沉思片刻,又问:“道长似乎知晓甚多,敢问与这‘门’,有何关系?”
玄机子放下茶杯,目光忽然变得极为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贫道……亦曾于机缘巧合下,窥得那‘门’之一斑。后来因故离开,云游四方,直至感应到王爷身上那强烈的‘异数’气息,以及此界因你而产生的剧烈‘命轨’扰动。如今,三层的那位吴姓老太监,便是现任守阁人,他寿元将尽,且因当年某些变故,心神受损,所知恐怕已不全。”
他看向沈天,眼神变得郑重:“王爷,那‘门’的秘密,关乎此界根本。陛下或许在观望,但王爷若想彻底理清暮光之域乃至未来可能出现的其他威胁的根源,非深入探究此‘门’不可。然而,三层有极严厉的祖制与神秘力量守护,即便有陛下特旨,踏入其中亦可能遭遇无法预知的凶险。更可能……看到一些超越认知、动摇心志的景象。王爷,可还愿往?”
沈天沉默良久。玄机子的话信息量巨大,真假难辨,层层迷雾之后似乎隐藏着更惊人的真相。但他深知,若不弄清楚这些根源,大龙国今日的胜利可能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威胁或许还在未知的彼端。
“请道长指教,如何才能获准进入三层?又如何应对其中可能之险?”沈天最终问道,眼神锐利如初。
玄机子似早有所料,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有云龙纹的暗淡令牌,与沈天之前持有的略有不同,纹路更加古老复杂。“此乃‘观门令’,可助你在三层感应到‘门’的痕迹,并一定程度上抵御某些‘侵扰’。至于陛下特旨……”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天,“王爷如今之功勋与威望,恳请一观,陛下或许会允。”
沈天接过那冰凉的“观门令”,感觉分量沉重无比。这不仅仅是一枚令牌,更是一个可能通向未知真相,也通向巨大风险的钥匙。
“多谢道长。”沈天郑重收下令牌。
玄机子起身,拂尘轻摆:“贫道言尽于此。王爷,前路莫测,谨守本心。那‘门’后或许无物,或许有惊天隐秘,无论如何,莫让所见,乱了脚下的路。”说罢,身形一晃,竟如轻烟般缓缓消散在书房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天独自立于房中,手中紧握令牌,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龙渊阁三层,那道被称为“界门”的神秘存在,以及它与暮光之域、兽皮古册之间可能存在的、超越理解的关联,令他寝食难安。
沈天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花了数日时间,反复推敲玄机子的话语,并结合自己从南暝带回的部分资料进行印证。越是思考,他越是感到,若不理清这背后的根源,大龙国乃至此方世界的未来,都可能笼罩在未知的阴影之下。
这一夜,月隐星稀,沈天换上一身庄重朝服,手持早已拟好的奏章,悄然入宫,直抵皇帝寝宫外。
内侍通传后不久,沈天被引入殿内。皇帝沈雨并未安歇,正披着外袍在灯下批阅奏折,见沈天深夜前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九弟深夜入宫,必有要事。可是南暝又有变故?”皇帝放下朱笔,示意沈天坐下。
“回皇兄,南暝局势平稳,都督府运作如常。”沈天躬身,将手中奏章呈上,“臣弟此番前来,是为另一件关乎国本、或许更甚于南暝之事。”
皇帝接过奏章,快速浏览。奏章中,沈天以严谨而隐晦的笔法,陈述了发现诸多“异域文明之技术、理念,迥异于已知诸夏,其源流诡谲难测”,尤其提到了那兽皮古册的非凡与冰魄之源的奇特,并指出这些现象恐非孤立,背后或隐藏着超越当前认知的宏大秘密。他以“为彻底杜绝异域威胁,防患于未然,亦为增益大龙底蕴”为由,恳请皇帝特旨,允许他进入龙渊阁三层,查阅“可能与此相关的皇室最高机密档案”,进行比对研究。
奏章措辞恭谨,理由充分,既点明了潜在风险,又彰显了忠忱为国之心,更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提及“界门”等玄虚之说。
皇帝沈雨看完,沉默良久。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他明暗不定的面容。他自然知道龙渊阁三层真正的秘密是什么,那并非简单的档案,而是连他都感到敬畏与莫测的存在。先帝临终前,也只含糊叮嘱“非到万不得已,或天命所示,不可轻启三层之秘”。
如今,沈天以如此功勋、如此理由请旨,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沈天的能力与忠诚,他毫不怀疑。或许……让这位能力卓绝、且本身似乎就与“异数”有缘的九弟去探究一番,真能有所发现,为大龙解开一些古老的谜团,增添一份保障?
“九弟,”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龙渊阁三层,非同小可。内中所藏,已非寻常书卷史料,乃涉及我大龙,乃至更古老时代的一些……禁忌之秘。”
沈天迎上皇帝探询的目光,眼神坚定无比:“皇兄,臣弟历经沙场,生死尚且不惧。若此秘关乎国运根本,臣弟愿以身探之,为我大龙,为后世子孙,扫清隐患,觅得真知!恳请皇兄恩准!”
看着沈天眼中的决绝与担当,皇帝沈雨最终点了点头,从御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枚用明黄绸布包裹的、沉甸甸的玄铁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浮雕盘龙,背面却是一片混沌的云雾纹,中心有一个奇异的凹陷,与沈天手中那枚“观门令”的形状隐隐契合。
“此乃‘窥龙令’,与玄机子道长的“观门令”相合,方可真正开启三层禁地区域。”皇帝将令牌交到沈天手中,“朕准你入内。然,需谨记:一、此事绝密,除你与守阁人外,不得有第三人知晓;二、三层之内,所见所闻,出阁即忘,非经朕允许,不得记录,不得外传;三、量力而行,若觉不妥,即刻退出,不得强求。你可明白?”
“臣弟谨遵圣谕!谢皇兄信任!”沈天双手接过“窥龙令”,感到一股冰凉而沉重的气息顺着手臂传来。
“去吧。吴公公会在那里等你。”皇帝挥了挥手,重新拿起朱笔,目光却变得悠远,仿佛透过殿墙,看到了那座沉寂的藏书楼深处。
沈天躬身退出皇帝寝宫,手握两枚令牌,心中并无轻松,只有更加沉重的责任与对未知的凛然。夜色中,他朝着龙渊阁的方向,迈出了坚定而谨慎的步伐。真正的探险,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