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施夷光眼中，她刚成功防御住这绝杀一剑。
心神稍松，正欲借助魔道武装的力量重新组织攻势的刹那——
姜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下方！
他根本没有等待爆炸完全平息！
在斩出那惊天一剑的同时，他就已经预判了施夷光防御后的位置和可能的松懈！
他将残存的最后一丝琅玕之息凝聚于足下，强行抵消了爆炸的部分冲击，顶着爆炸冲了上来。
太尘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刺向施夷光魔道武装。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极致的速度与穿透力，时机把握妙到毫厘！
施夷光刚刚扛过重击，魔道力量正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转换间隙，魔道武装的自动防御光晕也因刚才的冲击而波动不稳。
面对这刁钻迅疾、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剑，她只来得及微微侧身——
嗤！
太尘剑的剑尖，精准地点在了她腰侧甲胄的缝隙边缘！
虽然未能完全穿透魔道武装的防御，但那凝聚的穿透力与一丝残留的吞噬之力，依旧透过缝隙传递了进去！
剧烈的力量瞬间紊乱，她眼前一黑，凝聚的魔道力量瞬间溃散。
粉蓝色的魔道武装光芒急速闪烁了几下，迅速变得透明、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再也无法维持悬浮，身体一软，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金色障壁瞬间升起，温柔地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将她缓缓放在擂台上。
整个场馆，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石晓玉看着单膝跪地、微微喘息但眼神依旧坚定的姜彦，又看了看被障壁保护着、脸色苍白却并无大碍的施夷光，松了口气，缓声宣布：
“承黎姜彦，胜！晋级决赛！”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加狂热的欢呼与议论！
“赢了！姜彦赢了！”
“最后那一下太绝了！预判了施夷光的防御空档！”
“那套粉蓝色的铠甲是什么？！齐珉到底有多少这种神器？！”
“施夷光已经那么强了，最后那状态简直像神明下凡……还是输了！”
“姜彦太变态了！连接近神明的魔道力量都能克制！”
海都的暗探脸色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那是混合着贪婪和深深恐惧的神情。
他手指颤抖着在金属圆盘上记录。
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最高层的观战席阴影处。
那里早已经没有了陆闲的身影。
——
齐珉，翠城
车轮辗过城外新铺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规律声响，像一颗疲惫的心脏在缓缓搏动。
牛车老旧，车厢狭小，挤着祖孙俩和三个大木箱。
箱体黝黑，边角包着磨损的铜皮，锁扣处刻着一个几乎被岁月磨平的“裴”字。
玄雍故土的尘土，似乎还顽固地黏附在木头的纹理里。
裴厉蜷在车厢角落，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猛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他枯瘦的手死死按着胸口，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将那翻腾的痛楚和咳意硬生生摁回去。
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他浑浊的眼睛下意识瞟向脚下那三个沉重的木箱，布满皱纹的手神经质地伸过去。
“爷爷！”
坐在对面的裴泉立刻倾身过去，熟练地拍抚老人佝偻的背，另一只手递过水囊。
少年不过十七岁年纪，眉眼间带着长途跋涉的倦色，却掩不住一股子未磨灭的锐气。
他的目光，更多时候是投向车窗外。
窗外，正是在清晨薄雾中显现的翠城。
最抓人眼球的并非那些楼宇，而是在城市上空无声滑翔的机关鸟。
那是齐珉天工院拿出的产物，供给大陆各处的机关世家观摩。
它们有着流畅的金属骨架，覆盖着某种半透明的、仿佛蝉翼的奇异材料，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
齿轮结构在翼根处若隐若现，缓慢而有力地啮合、转动，推动着双翅优雅地盘旋。
“咳……咳咳，外面是……是什么？”
裴厉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带着浓重的玄雍口音。
“齐珉的机关鸟，爷爷。”
裴泉的声音带着惊叹，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天空的轨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那些精巧的结构，脸上是纯粹的、属于工匠的痴迷。
裴厉浑浊的目光也投向天空，那翱翔的影子在他眼中映出，却激不起半点波澜，只有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顽固的抵触。
“奇技淫巧……花哨。”
他嘟囔着，又引来一阵低咳。
车厢里沉默下来，只剩下车轮单调的滚动声和老人压抑的喘息。
“让让！让让啊！”
车外传来一声粗豪的吆喝。
另一辆更宽大的牛车从旁并驾赶上。
那车上挤满了人，穿着各异的服饰，带着五花八门的工具和材料——有扛着巨大画板的画师，有背着奇特乐器的乐师，还有小心翼翼捧着巨大陶胚的匠人。
喧闹的议论声随风飘进来。
“……听说没？齐珉这次百艺大会的头名，除了特批工坊，还有整整五千两！”一个兴奋的声音嚷嚷着。
“五千两？乖乖！够在老家置上百亩地了！”
有人咂舌。
“钱？钱倒是其次！”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激动，“我打了一辈子铁，到了如今钱财已经不重要了，就图个名。能让我的作品青史留名，让天下人都瞧见，死也闭眼了。”
“说的是啊！”
立刻有人附和，“我那编席子的手艺，也就混个温饱，但他们硬是花了十两银子请我来的。”
“编席子？”
一个带着几分沙哑口音，像是来自云中某个小部落的匠人插话，语气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俺们部落的骨雕，刻的是祖先的魂灵，拿去长安那些人说不够雅致，卖都卖不出去……”
“也就只有齐珉，才愿意认可了。”
“切，”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刻印师傅捻着胡须笑了。
“骨雕和编席子都来了，你们知道他们齐珉的天工院在鼓捣什么吗？把机关术跟魔道掺和在一起，那才是机关术，你们这些商品，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魔道机关？”
裴泉听得入神，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眼中光芒闪动。